李汐默然,這樣的話她聽過很多,卻是頭次從李盈盈嘴裡聽說。
寒風再起,掠的樹枝獵獵作響,她看著門邊慵懶的女子,心早已經寒下來,“你既然知道本宮的手段,就最好收斂著,如今本宮還留著你的性命,不過是看在你是六叔獨女的份兒上。”
她轉身,裙裾在風中翻飛,聲音也格外清冷,“李盈盈,本宮可以隨時要你性命,不要等到那一日。”
李盈盈正待發作,忽聽得身後腳步聲傳來,便知道是李錚醒來,她眼圈一紅,轉身便撲進李錚的懷裡,嬌怯怯地喚了一聲:“皇上,公主說要殺了臣妾。”
抬起的腳步在聽到身後的聲音時,堪堪停在原地。李汐緩緩轉身,見到那人隻著了一身玄黃的中衣,將李盈盈攬在懷中,正一臉陰霾地看著自己。
“皇兄……”所有的話,到了嘴邊隻化作這一聲輕呼,再次看到那熟悉的眼眸出現這樣陌生的情緒,李汐的心,被生生的撕裂開來。
那個人,可是自己的皇兄,自己發誓要用一生去守護的人,此刻卻用那樣冷漠的眼神看著自己。
“公主李汐,以下犯上,衝撞皇嫂,越俎代庖,著令其在來儀居寢宮,閉門思過半月,不得召見任何人,無詔不得出宮。”
冷風咆哮著將李錚的話送入那個女子的耳中,似乎風大了,她有些聽不清,不可置信地問了一遍,“皇兄,你剛才說了什麼?”
君王冷著臉將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已經有侍衛進來,站在李汐身旁,要將她帶下去。
風愈發大,吹得李汐的裙裾翻飛著。
李汐經常羽冠束發,少有用發簪,今日為了來見李錚,特意選了一身觸水藍的常服,頭發挽成堆雲髻,用一根共孔雀藍的寶石簪子斜斜插著。
簪子在女子的顫抖中掉落,一頭青絲如瀑般散下,被風吹亂在空中交纏著,遮住了李汐一臉的淒楚。
“皇兄,但真絕情如此嗎?”強壓住心中的酸楚,李汐顫聲問著背對她的李錚。
李錚身形微頓,摟著李盈盈的手鬆了鬆,“一直都是你在逼朕。”
一聲驚雷劃破了天際,大雨磅礴而下,將那位女子挺直的脊梁生生壓彎,“我逼你?那又是誰在逼我?”
“是你一直在逼自己。”李錚涼涼地說完,不再管雨幕中的李汐,摟著李盈盈進去。
李汐終於支持不住,抱著雙膝慢慢蹲下,淚水被雨水衝刷,交雜在一處流下。
在來到乾清宮之前,她還想著她的皇兄還未變,還是那個對她嗬護備至的哥哥,可此時此刻,麵對那扇緊緊關上的門,她在暴雨的洗禮中,她才清楚地意識到,那座宮殿裡住著的人,再不是她熟悉的皇兄。
李錚在進入裡間的一瞬,被藏身在裡麵的沈清鳴敲暈了過去,身子的重量全部落在李盈盈身上,險些栽倒下去。
“你做什麼?”李盈盈壓著聲音問道。
沈清鳴不語,示意她幫忙將李錚扶到床上去,微歎道:“這次失敗,再難有下次的機會。”
李盈盈注意到他說話時的眼神不住地瞥向窗外,忽然明白他眼中那一抹色複雜的情緒是什麼,譏誚道:“你在擔心她?”
沈清鳴在熏爐裡燃了一根檀香,以掩蓋那個藥丸的味道,對李盈盈的話不置可否。
李盈盈輕輕地笑出聲,那笑聲中有她自己也說不出的悲涼,“沈清鳴,你可彆忘了,她可是你殺父仇人的女兒。”
“沈某從未忘懷。”這一次,沈清鳴的聲音異常的堅決。
李盈盈仍舊隻是笑,看著那個男子的身影,眼眶逐漸的濕潤。自己將身家性命全交付他一身,到最後能得到什麼?
這個問題李盈盈不敢去深想,因為不願碰觸到那個顯而易見的答案。
斂了神思,李盈盈看看床上的李錚,擔憂問道:“他怎麼辦?”
“皇上要到明兒一早才會醒來,為了安全起見,今夜你就在這裡歇著。”沈清鳴柔和地說完,準備離開。
李盈盈忽然叫住他,“明日早朝怎麼辦?要讓皇上一人去嗎?”
“自然,朝中不可無主事之人,若皇上也病倒了,豈不是更令他們懷疑?”沈清鳴道。
李盈盈仍有顧慮,“可萬一出了錯怎麼辦?皇上從未獨自上過朝。”
“皇上早已經今非昔比,他智力已經完全是一個成人,你放心吧。”見李盈盈麵色還很擔憂,沈清鳴道:“難道你信不過我?”
“不是。”李盈盈無可奈何道:“你去吧。”
新衣原是守在宮外,因見下了暴雨,不放心李汐,特意一個人摸進來瞧瞧。這一瞧可要緊,見自家主子正蹲在雨中呢,大驚之下顧不得暴雨,跑上前來扶起了李汐:“主子,你怎麼在這裡?”
新衣一邊說著,一邊招呼一旁的兩名禁軍上前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