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跟鬼殺隊一刀兩段,彆猶豫,這是我們走向勝利的第一步。”
——模糊的視野中,半個身體被鮮血浸泡的人灑脫地朝他笑著。明明每個字都伴隨著鮮血與生命凋零,他卻自信得整個人都在發光。
——“之後就來找我吧,相信我,即使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有我在就一定能扭轉這個局麵……不過在那之前——”
——無儘的光覆蓋了視線中的一切人與物,同行者的屍體與還在苟延殘喘者一視同仁地被吞沒,同時消散的還有折斷的刀劍與碎石,世界重回一無所有的荒莽……
——“富岡,全靠你了。”
*
第一次跟上弦三同歸於儘,富岡義勇走馬燈中是早已死去的錆兔、姐姐與自己帶上路卻沒保護好的炭治郎兄妹,對自己再也無法支援同伴的自責與後悔更像是毒蟲啃噬心臟一樣令人痛苦。
他總是這麼不中用,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做不好。
一片漆黑中,兩個聲音在他耳邊交替響起。
“好可憐啊,還這麼年輕就要死去了。”
“這是他的結局。”
“但是太可憐了,這樣的結局也太淒慘了!”
“……”
“來,接受我給你奇跡吧,重新來過,將自己害怕的通通避開,將自己後悔的全部挽回,我將這份能夠達成的奇跡贈與你。”
“在你主動放棄之前,你將永遠持有‘重新來過’的權能。”
藍色流光固定在一刹那,投入他的魂靈。
“開始吧,開始吧,你‘重新來過’的人生——”
來自極遠方的聲音逐漸失真,視線由渙散重新凝聚,漆黑的視野點亮一抹灰色的光線,嗚咽與哀戚刺破靜悄悄的空氣,溫和的雪花喚醒沉溺在奇跡中的凡人。
細碎的雪從天而降,又隨風逝去。
出現在自己眼前跪地懇求的少年,他的格子外褂自己早已萬分熟悉,就連現在正在自己手上掙紮的力量他也知道屬於誰。
卑微哭泣的少年,掙紮的鬼相少女。
在兄妹倆遭遇噩耗的當下,他卻難忍從心底洋溢的喜悅之情。
回來了,真的重新來過了!
灶門炭治郎茫然地被人抱住,連帶著掙紮的禰豆子也被一起抱著,他眼淚還掛在臉上,被風吹得冰涼疼痛。
“炭治郎,禰豆子,這次會保護好你們的。”
這個人是個強大的人。灶門炭治郎一開始隻能聞出這點。
但現在不同——悲傷、開心兩者截然不同的心情混雜在一起,幾乎要令人頭昏腦漲,唯獨其中溫柔的保護感毫不動搖。
這個人經曆了什麼?
好像突然從地獄來到人間似的,無措又喜悅,充滿贖罪般溫柔的保護欲。
*
雲取山。
曾經與灶門兄妹產生交集的地方已經被新的雪覆蓋,看不出半點痕跡。
富岡義勇身上已經換下了鬼殺隊的黑色製服,用於遮擋佩刀的羽織還保留原狀,他撐著傘行走在忙碌裝點門麵的人群中,沒有人上去跟他打招呼。
*
第十次重新來過。
富岡義勇很清楚,接下來他會做什麼,在那之後又會發生什麼,憑借這份先知先覺,他能救下很多本無法救下的人。
……
儘管如此,他卻沒法救下眼前懇求他放過妹妹的少年。
無論再輪回多少次,他都無法去救下他的家人。
實力不足?
不是。
隻是他的起點隻能是此刻。
*
這是第一百三十六次。
富岡義勇發自內心地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前幾次重來已經證明了那個人的正確性,接下來就要徹底踐行對方的策略,然後走向他們共同渴求的結局。
他對灶門兄妹許諾的話這次絕不會化作泡影。
鬼殺隊也不會再出現無謂的犧牲。
隻是。
那個人沒說過他真名叫什麼,大概是忘記了吧,但他找起來要費一番功夫……
紛紛擾擾的大雪成片落下,天地間隻剩下細密的白雪,不到片刻,撐傘者在其中隱去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