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已至, 春風未到。
夜幕降臨,丹波中心的街道依然明亮,路燈下飛蛾屍體寥寥。
人之子的智慧很早就點亮了漆黑長夜, 現在又將其永久驅除, 但無節製的力量會乾擾其他生物的習性, 波及到無辜的飛蛾——路過的行人忙忙碌碌, 夜間低成本的光照延長了他們的工作時間,但他們毫無怨言,如同貪婪光明的飛蛾隻看得見光芒,他們也借此渴求著彆的而顧不上其他。
想必某天路燈下,除了飛蛾的屍體,也應當有彆的屍體。
但那會是相當久遠的以後了, 現在飛蛾還在繞著路燈轉, 路人還在奮力拚搏, 誰都沒有心力去搭理其他人, 急促到漠不關心是這個時代的特色。
穿著黑色製服的少年踏過路燈的照射範圍, 他神情鬱鬱, 行色匆匆,渾身裹挾著類似刺蝟的刺人氛圍,誰都不願意靠近。
等少年來到目的地,原本就不快的表情更加糟糕。
富麗堂皇的夏亞亭近在咫尺, 門童看到氣勢洶洶的少年,條件反射地提起心,生怕是來找茬的。
黑製服的少年瞥了他一眼, 有意無意地露出腰間刀劍:“我有預約。”說完不管門童,徑直走進去。
門童攔人的手摸摸縮回去:你帶刀,你了不起。
“稻玉先生是嗎, 請來這邊,”確認少年的預約,侍女笑容滿麵地把人帶去和室,“您的朋友已經先一步到了,在等著您呢。”
“您的朋友已經先一步到了”……
“朋友”……
稻玉獪嶽原本在外人麵前勉強維持的淡定表情陡然裂開,像是吃了隻蒼蠅一樣難看。
侍女在前麵帶路,不知道自己的話對客人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到了門口,躬身拉開門,又在稻玉獪嶽進去後,體貼地關上門。
侍女:今天也是服務完美的一天!
甘甜的栗子香氣縈繞了整個屋子,丹波值得稱讚的農作物歡欣鼓舞地在揮霍自己蘊含的精華,這是任何人都不會拒絕的糖分帶來的愉快,稻玉獪嶽也不例外,畢竟哪怕時代變了,糖分的地位依然沒變,不管高低貴賤都是難得的好東西,唯獨這個時候,他對滿屋子飄逸的糖分產生了極端的厭惡之情。
我妻明石恰了一口價值80錢的點心,順便抬頭朝他打了聲招呼:“喲,獪嶽小哥,你趕上時間了呢~”
“誰讓你點東西了!”稻玉獪嶽咬牙切齒,“隻是碰頭沒必要點東西,你知道這些東西是要花誰的錢嗎?”
鬼殺隊再怎麼豐厚的報酬,經過在報紙上刊登廣告、預定最有名氣的料理亭以及稻玉獪嶽自己日常生活開銷後,也所剩無幾了。
當然,自己目前窘迫的經濟狀況,稻玉獪嶽是死都不會說給我妻明石聽的。
“不知道,我以為你同意在料理亭碰頭就是同意我們搓一頓了,”我妻明石非常無辜地搖頭,“事先說明,我身上不帶錢的哈~彆那麼小氣嘛~~~”
稻玉獪嶽運了運氣,強忍住暴打我妻明石的衝動。
“夠了,”稻玉獪嶽眉眼間具是煩躁,不想跟我妻明石多說一句廢話,“你不是要鬼的嗎,我把那玩意兒囚在不遠處的倉庫裡,我帶你去拿。”
“稍等一下,”我妻明石吃完自己的食物,“我的幫手還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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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信我?”稻玉獪嶽臉上陰沉得要滴出水來。
我妻明石擺手,菜得明明白白:“你不會覺得我一個人就能把鬼帶走吧?”
稻玉獪嶽想了想,覺得沒毛病,如果我妻明石能夠憑一己之力在晚上牽著一隻食人鬼到處跑,那才有問題。
稻玉獪嶽:“……”媽的廢物。
我妻明石:“要吃點嗎,我點了你那份。”
不說還好,一說稻玉獪嶽就想到我妻明石點的東西還要他來付錢,想著想著就心頭火起,但他忍住了,選擇坐到距離我妻明石最遠的地方,眼不見為淨。
稻玉獪嶽不耐煩地問他:“要等多久?”
“嗯,很快了,”我妻明石算了算時間,“他五分鐘內就能到。”
稻玉獪嶽猜測著我妻明石幫手的身份:“是那個劍客?”
“他是個劍客。”我妻明石肯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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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明石沒有說謊,調查員裡劍客也就那一個。
稻玉獪嶽想到此時距離柳生潤一郎剛剛上手呼吸法才不到兩個月,鬆了口氣。
五分鐘後。
麵無表情的劍客如期而至,是稻玉獪嶽印象裡的那張臉,但不知為何,他感覺對方的神情比起自己見到的時候更加冷漠了一些。
“彆怪他,我們上一站是遊郭,人家正失戀呢,”我妻明石起身解答了稻玉獪嶽的疑問,“我們現在就走吧,彆耽擱時間,明天我們還要去參觀丹波的陶藝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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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玉獪嶽鼻腔哼出嘲笑的氣音,沒有發表看法。
人到齊了,稻玉獪嶽帶著兩個人一起離開這家富麗堂皇的料理亭,付了我妻明石的飯錢,他身上隻剩下夠買十個小豆卷的錢。
經濟危機迫上眉睫,稻玉獪嶽卻沒有趁他跟我妻明石獨處的時候捅他一刀,這不對勁。——by 某些調查員。
稻玉獪嶽沒有把人故意往偏僻地方帶,而是順著明亮的道路前往丹波一個普通的倉庫,步行一公裡就能到,換言之,如果鬼跑出來了,隻需要一公裡,人口密集的自助餐廳就會朝它開放。
“假如安全隱患可以評級的話,你的做法一定是罪大惡極。”我妻明石邊走邊評論,臉上寫著“不讚同”三個字。
“你有意見就彆要那隻鬼。”稻玉獪嶽直截了當道。
“前言撤回,獪嶽小哥高瞻遠矚。”我妻明石立馬把“不讚同”最前麵的字劃掉了。
木質的倉庫出現在三人麵前,門是鐵皮製成的,三米高,窗戶隻有一扇,在屋頂位置,看上去有些像廢棄的養雞房。
稻玉獪嶽打開門,一馬當先,剩下二人跟在他後麵進去。
kp:突出一個字——苟。
或許倉庫前身真是一個養雞房,裡麵環境烏漆嘛黑,到處堆疊著破爛木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過期家禽飼料的味道,而在倉庫正中央,有一個類似囚犯的牢籠,四麵被鐵棍圍起,留出的空隙足夠讓人從外麵看清裡麵。
我妻明石沉默了一會兒。
一個人的內心可以體現在他的方方麵麵,眼前這隻鬼的狀態說是體現了獪嶽小哥不為人知的一麵也毫不為過。
——牢籠內是一隻與周圍環境格外相稱的食人鬼,它臉上被一根鐵棍刺穿,釘在囚籠內,四肢也都被鐵塊固定住,並不是友好地套個鎖鏈什麼的,而是貨真價實的鐵塊穿透了它的四肢,身為鬼的愈合能力沒能消化鐵塊,隻能狼狽地融合成現在令人皺眉的混合物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