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榴月照例是翻了個白眼,然後一把將陳鬱南懷裡的掃帚給奪走了,陳鬱南看她背影,看著她腳步衝衝地走到院門口去掃雪了,掃把將雪抄得飄搖。
原先要跟陳鬱南說那件事的常涵在感受到他們倆之間的氛圍後停住了嘴。
這晚又是一個寒風鼓鼓的夜,不過好在沒下雪了,晚飯過後,庵主來伍榴月屋裡問陳鬱南的事,一進屋,瞧見常涵也在,便笑著說,“我聽說他沒幾日就要走了?但他的衣領子還是破的呢。”
伍榴月沒太過留意,她煩悶道,“不會還要給他縫好吧?”
“要縫的。”庵主來到床邊挨著伍榴月坐下後,看看她又看看常涵,問,“你們誰去?”
伍榴月忙搖頭,“我不去,這對於我來說是上趕著討好男人的事……”
“這怎麼能是上趕著呢?”常涵拍拍伍榴月的背,安慰道,“不論男人女人,對他們好,也隻是我們的一種修煉罷了。”
伍榴月不說話了,看著桌上的燈盞出神發呆。
“你帶著榴月一塊去。”庵主從袖中摸出針線包來遞給了常涵,常涵應聲後,庵主又說,“今年應該是再無雪了,這往後啊,該都是好日子了。”
常涵拉著伍榴月來到柴房門口時,伍榴月已做好了嘲笑陳鬱南蝸居於此的慘狀,沒想到門一開,室內被暖黃色的燈光填滿,木頭樁子被陳鬱南理得整整齊齊,乖巧呆在屋角。
“何事?”陳鬱南此時坐在圓木凳上,他麵前那張由木塊拚訂好的桌上放著茶壺茶杯,不過隻有一個杯子,那杯子被他修長的手指刻著。
他起了身,瞄過伍榴月後看向常涵手裡的針線包。
“你的衣領子,需要縫一下。”常涵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我們便進來,不客氣了。”
陳鬱南垂眼一看,“沒多餘的杯子,我回去取。”
“不用不用真不用。”常涵拉住陳鬱南的衣袖,“我們都是喝了茶才來的,給你縫好衣領之後,我們也就回去睡覺了。”
“哦。”陳鬱南這個哦字拉得有點長但不太長,他看著伍榴月問,“那你來,是做什麼?”
“她陪我一起,是我拉她來的。”常涵已坐到桌邊去了,雖然杯子隻有一個,但木凳子還是夠的,她坐好後衝陳鬱南招手。
但陳鬱南沒瞧見,伍榴月便說,“你還愣著乾什麼?”
陳鬱南坐下後常涵便湊了過來拉他衣領,他神情有些不適應,伍榴月二話不說冷笑了聲,陳鬱南瞥她一眼,她還站在原地,一手叉腰說,“你最好是彆打常涵的主意,你配不上她的好。”
“說什麼呢!”常涵顯然有些嬌羞了,靈巧雙手還在衣領上縫針,但頭已垂得低低了的。
陳鬱南什麼也沒說,常涵抬頭看他,發現他一雙清朗的眼眸盯著斜前方在看,見他什麼話也沒說,常涵心中有些雀躍。
“我沒打什麼主意。”陳鬱南沉聲說。
常涵臉上的笑一下就消了大半,她衝著伍榴月說,“還得有會兒呢,你過來坐著歇歇吧。”
伍榴月走過來剛坐下,常涵就問起了陳鬱南家常。
“你姓陳的話,應該不是個普通人物吧?”
“現如今就隻是個普通人物。”陳鬱南說。
“你之前可有妻妾?”常涵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先前她是替伍榴月關心,但現在,她也有了她的私心了。
“沒有。”
“你看榴月如何?”
伍榴月驚訝看向常涵,常涵笑哈哈地躲過去了。
陳鬱南沉默片刻,餘光看了眼伍榴月,“這得看她。”
“若她的意見——”
“彆說了吧?”伍榴月的麵容一冷,眼神也就跟著冷了。
常涵衝伍榴月笑笑,不再說話,但伍榴月忽然發現,她給陳鬱南縫衣服的動作比起之前要慢了許多,伍榴月看她一眼,又看陳鬱南一眼,又忽然明白,自己怕是個電燈泡吧,早這樣她就不該來,於是她起身,“我困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我嘛,馬上就好了。”常涵在針線包裡翻找起東西來,“這是最後一步了。”
伍榴月說,“你好像沒帶剪刀來。”
“哎呀我這笨腦子!”說著常涵往自己頭頂打了一拳,憨笑道,“這要是沒剪子,難道我用牙齒給咬斷嗎?”
陳鬱南輕輕皺起了眉,感覺不妥。
常涵卻是已經慢慢地湊了過來,陳鬱南往後移,她越靠近。
這時伍榴月舉起桌上的燈盞,“燒了不就行了?常涵,彆讓他吃你豆腐。”
常涵除了笑還是笑,看著那火苗將線條給燒斷之後,她起身,衝陳鬱南笑得閃亮,“那我們先過去了。”
放下燈盞後,伍榴月轉身跟著常涵要走出去,陳鬱南隻看見她那張漠然的側臉,那臉上的表情永遠對他有種嫌棄似的。
伍榴月走到門口時有風吹過,她用袖子掩唇低低咳嗽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