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窗外零零碎碎的燈光,身著實驗室白大褂的Christine抬手舒展了一下關節,一邊左右轉頭放鬆因長時間低頭看顯微鏡而僵直的頸椎,一邊走向實驗室一角的儲藏櫃,那是專門放置手機的地方。點開手機顯示屏,23:30,沒有任何來電或者來信提示。又是一個人寂寞加班的平常weekday。
Christine (中文名劉月汀)法國巴黎歐萊雅實驗室為數不多的中國研究員,美國加州理工大學碩士畢業,今年已經是來實驗室工作的第十年。
86年出生的她37歲了,這個年齡未婚在法國並不稀奇,稀奇的是她一直單身,在同事看來她是一個喜歡穿正裝的東方娃娃臉,是隻有工作沒有生活的機器,
所以大家對於她當選最年輕,也是實驗室最重要的玻色因項目的項目組長也沒有任何異議,因為她的付出跟能力足以服眾。
按照正常下班程序關閉所有電源之後,劉月汀步入電梯準備去地下停車場開車回家。想到實驗室小夥伴們背地裡叫自己“機器人”,劉月汀也是很無奈的笑出了聲。
她知道這不是歧視,而是天生躺平的歐洲人對於她努力工作的不理解罷了。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想著遠在國內生病破產被二婚妻子趕出家門的父親,自己獨居的性格桀驁的母親,她低頭打開微信,給他們兩個人分彆轉過去了這個月的生活費。
這是為什麼她領著一份不錯的薪水,卻過得並不那麼瀟灑的原因。
其實劉月汀的性格並不是生來就無趣古板的,年輕的她曾是夥伴中的開心果,也是凝聚大家的中心。身邊的朋友都因為她的熱情跟開朗聚在一起,無論是高中時代還是在美國的留學時期。每個最熱鬨的聚會中心總是有她的身影。
究竟是什麼時候變了呢?劉月汀一邊點火一邊任由思緒翻飛。
是大一的時候知道父母離婚?還是大學畢業出國之前知道父親娶了一個小自己一歲的女人而且還有了一個剛滿月的兒子?
是研究生畢業回國發現相戀8年的男朋友跟所謂的“閨蜜”同居了半年?還是同時得知母親被男朋友騙了所有積蓄?
是剛到法國舉步維艱的時候收到父親短信得知他因腦中風住院,索性救治及時沒有留下後遺症,但是體檢發現高血壓和糖尿病?
還是剛剛事業起步準備開始一段新的戀愛的時候接到父親哭訴的電話才知道那個便宜弟弟有先心正在搶救?是那個電話自己才知道父親因為迷戀賭馬輸掉了大半家當,後來又接連投資失利,簡單來說父親破產了。
月汀想起出國之前跟父親的對話,“爸,你本來是看著就要享兒女福的年紀了,現在又有了一個小的,你會很累的”
父親當時的表情她到現在也記憶猶新,而父親隻是沉默了半晌才拍了拍她的肩說,“你放心,爸還能賺。”
而現在呢?父親老了不能賺了還破產了。月汀接到電話之後把身上有的全部存款打給父親,然後告訴他“你是我的責任但是那個從未謀麵的弟弟不是”。
從那以後可能因為是慚愧父親沒有再給他打電話。
但是這個月初的時候,劉月汀又接到了父親的微信語音,電話裡麵父親哭了,因為他被後娶的老婆趕出了家門,沒有地方可去。之前買的房子在女方名下,而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父親並沒有跟那個女人辦理結婚證。
月汀想讓父親回老家但是他舍不得遠離自己的兒子,沒有辦法隻能由她出錢租了一套公寓,每個月打生活費,還要報銷父親時不時去醫院看病的醫療費。因為父親早年間自己做生意,過分自信的他沒有買任何社保。當月汀第一次知道這個情況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血壓直衝腦門,心情也更加沉重了。
她給父親租房子給生活費的事不知道怎麼被媽媽知道了,所以今天早上她接到了媽媽的語音,電話裡麵母親劈頭蓋臉的一頓罵,說她是白眼狼,不孝。
她已經習慣了,母親的脾氣一向如此,生氣起來從來都是寧願自傷一千也要損敵八百的。
儘管母親離婚後談了三個男朋友,但是她對於當年父親在跟自己離婚後一年內再婚依然耿耿於懷,她認為這是父親出軌的證據。
最後安撫好母親的條件是答應每個月也給她相同數目的生活費。母親總是用金錢來鏈接母女之間的關係也讓她感到荒唐。好像隻要用錢就可以幫母親解決生活中80%的問題。
想到這裡,劉月汀歎了口氣,這樣的父母,雖然還有愛但卻總是讓她感到疲憊,這也是為什麼她出國工作之後很少回去的原因。
“I need somebody
I ain’t got nobody
GD的歌聲從車載音響中飄出來,那一份孤獨唱進了她的心底,一股酸澀湧上了眼角,月汀又歎了一口氣,自嘲到“wele to the adults\' world WULI superstar”。
想到GD 她仿佛心情好了一點,卻又忍不住抱怨:這小子年初畫了大餅,今年都過了3/4了,究竟準備什麼時候出歌呢?人家Rihanna不出歌好歹生了兩個娃,你有本事不出歌你倒是有本事也弄兩個娃出來啊?
心裡diss了不出歌的鞋販子之後又想到現在支離破碎的Bigbang,劉月汀稍微開解的心情又開棒鬱了。
是了,雖然劉月汀是個泡在實驗室的古板研究員,但是她確實是Bigbang十幾年的老粉。從08年在大學看家族誕生被大成圈粉開始,已經15年了。而Bigbang也成為了她這麼多年的習慣,哪怕現實生活一地雞毛壓的她喘不過氣,她還有bb的音樂陪伴著她,讓她好像沒有那麼孤獨。
以前她也時不時請假飛首爾,飛東京,追著世巡的腳步跑一跑,也在現實中看見GD端著一杯冰美式,穿著深灰色tshirt 紅色運動褲,頭戴PMO長尾鴨舌帽,低著頭從自己麵前走過,身後跟著助理跟經紀人,酷到沒朋友。
她當時都沒有來的及發出任何聲音,腦海裡隻有一句感歎“GD好高啊!”
當然,由此可見月汀本人個頭實在不算高,但在女生中也不算矮了,160,穿上厚底鞋好歹也能自稱165。而GD呢,明顯比165的他高了大半顆頭,所以啊 GD不矮啊,隻是長了一張不顯個子的臉罷了。
深夜的巴黎街頭幾乎看不見人,零星有幾輛車駛過,劉月汀輕車熟路地把車停在公寓樓下,她輕快地哼著歌下車,顯然關於追星的回憶讓她整個人充滿了能量。
剛鎖上車門,一聲彆扭的法語從身後傳來“我隻要錢”,同時硬邦邦的觸感從腰間傳來。她第一反應是“果然遇上了!”
這兩年法國的治安一直不好,難民的接收讓巴黎街頭出現了很多諸如今天的搶劫犯,當然還有更多的小偷。實驗室也有小夥伴遇到過,大家都表示隻要乖乖給錢不聲張就不會有問題。
劉月汀按照有經驗的小夥伴的指導把手舉起來放在耳側,回答到“現金在包裡”。
剛說完就有一雙大手伸進了自己的大衣兜子,她連忙舉起挎在身側的包,低著頭“這個包”。劫匪一把搶過她手裡的包,然後跑遠了。
劉月汀在劫匪離開的那一瞬間雙腳發軟,一下子靠在了車門上,手指頭緊緊攥著車鑰匙,泛白的指間也在顯示著她對剛才遭遇的恐懼。
休息片刻之後,劉月汀終於有力氣挪動自己的雙腳,朝著公寓的大門走去。而就在她手剛摸到大門把手準備拉開的那一刹那,她感覺到後腦被大力的襲擊,然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再次睜開眼睛,劉月汀發現自己正以一種安詳的姿勢躺在床上,房間裡很安靜,隻有冷氣呼呼吹動的聲音,裸露在外的手臂感受到空氣中的涼意瑟縮了一下。
她的記憶停留在在公寓大門口被不明物體襲擊的一刹那,而現在的她沒有感覺到後腦的疼痛,反而覺得這個被窩很舒服,舒服的讓人都不想去計較究竟這是在哪兒。
稍微回神之後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左手邊粉嘟嘟的似曾相識的窗簾,她震驚了,在往窗簾左邊看,果然是自己高中時代貼滿hello kitty的梳妝櫃。低下頭看著穿著碎花綿綢長裙的身體,她蹭的一下來到梳妝櫃的鏡子前麵。
抬手摸摸鏡中少女的臉頰,肉嘟嘟的臉上還有尚未褪去的嬰兒肥,圓圓的杏仁眼裡滿是好奇的光芒,鼻梁不算高挺但由於天生輪廓比較深,襯得鼻子也算小巧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