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人以群分 ……(2 / 2)

杜蘊咧嘴笑:“撫摸久了,玉雕就有溫度了。”

以前他娘也給過他一塊玉佩玩,可惜讓他摔碎了。如今他仔細回想,竟是不能想起玉佩圖紋,反而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小狗的形樣。

杜長蘭甩掉水珠,又在兒子身上擦擦,惹的小崽兒不高興鼓臉,杜長蘭伸手一戳就癟了。

“小河豚哈哈哈哈。”

杜蘊心疼的抖抖衣衫,又問:“河豚是什麼?”

“以後遇見跟你說。”杜長蘭拿過玉雕舉在眼前,陽光下乳白色的玉雕顏色均勻,無一絲氣泡。

之前崔遙將玉雕送給杜蘊時,杜長蘭打眼一瞧,隻以為是一塊尋常玉雕,如今細瞧才驚覺是塊上等好料。

他將玉雕還給兒子,順手放回碗筷,抱著兒子回教室。

窗邊暑熱更盛,崔遙一邊擦汗,一邊謄抄杜長蘭今日的隨堂筆記。過分明烈的光線,將崔遙臉上的毫毛映的分明,淺淺一層,隔遠瞧倒像是鍍了一層光暈。

年少青蔥貌,總歸是差不到哪裡去,此刻神色嚴肅,崔遙倒真有了幾分文氣。

倏地,崔遙蹙眉,一抬頭看見抱兒子的杜長蘭,理直氣壯道:“長蘭你過來,這處我看不懂。”

杜長蘭垂眸掩去笑意,給他講解,崔遙咕噥一聲“你還挺聰明”,又埋頭謄抄了。

下午眾人溫習上午所學,散學後做完功課,杜長蘭又開始講學。

但凡是人,便不可能完全摒棄主觀,杜長蘭在外掩飾極好,但晚間講學時,便不甚在意。

崔遙他們習以為常,陸文英加入進來後,很快察覺到了。

書房裡的燈火間或發出爆裂聲,杜長蘭停下講解:“今晚先到這兒,你們學著,我去廚下倒水。”

陸文英見他離去,不多時也起身,陸元鴻叫住他,陸文英隨口道:“我去小解。”

崔遙故意哼了一聲,陸文英恍若未聞,他出了書房,徑直朝廚下去。

然而廚房亮堂卻不見杜長蘭身影,陸文英俯身朝灶膛後探去。

“你在找我嗎?”身後傳來熟悉聲音,驚的陸文英趔趄倒地,他翻身看著眼前身量修長的男子,對方背著光,陸文英看不清對方神情,隻有那雙眼睛無波無瀾,在這靜謐的夜色裡,平靜的讓他發怵。

“你……”陸文英喉口發澀,眼睛不受控製的朝廚門望去,那裡能看到書房的餘角。

一聲低笑打破廚房怪異的氣氛,杜長蘭將人拽起來,又變成平時放浪模樣:“你膽子怎麼這麼小,隨便嚇嚇就怕了。”

陸文英也跟著扯扯嘴角,卻笑不出來,他心中有鬼自然會怕。

他默了默,抬頭一瞬不瞬的盯著杜長蘭,仿佛要透過這荒唐表象,探出杜長蘭的內裡。

他從來都沒看透過杜長蘭,未知總是叫人畏懼。

“為什麼?”陸文英心中千言萬語隻化成三個字。

為什麼杜長蘭進步神速,為什麼杜長蘭講學時,含有主觀。為什麼……要引誘他來。

廚下的四盞燈明顯是為他備的。

杜長蘭“唔”了一聲,負手在後,來回踱步:“陸兄,你聽過一句話嗎?”

陸文英:“什麼?”

杜長蘭唇角揚起一抹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道:“阿遙確實才學不如你,卻也是年歲十七的男子,你當我說什麼,他們便聽?”

他尾音輕揚,像一根羽毛撓在心頭,橙黃色的燈火下,那張白淨的麵龐明俊秀美,長衫飄飄,好一位文雅君子。

陸文英慌張彆開眼,恐自己被惑了去。他明了杜長蘭的意思,與其說杜長蘭在傳達觀點,不如說在互相挑選。

觀念不合,早早分道揚鑣才是。

陸文英想的遠了,又聞那道聲音:“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陸文英瞳孔一顫,再也待不住,匆匆離去。

杜長蘭飲了一口清水,看著那道倉惶背影消失在書房門後,搖了搖頭。

這心理素質也忒差了點。

交個朋友的事讓陸文英搞的一驚一乍。

杜長蘭以為陸文英會離開院子,沒想到次日陸文英若無其事的上學念書,隻是看向他時,下意識回避。

杜長蘭由著陸文英去。

他們一行人紮堆上學,紮堆散學,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付令沂看著乙室一群人離開,麵露不解:“他們怎麼回事?”

甲室同窗道:“聽說是乙室的學生為了升班,都住在崔遙院裡,晝夜念書。”

“看來乙室這次下了決心。”有人感歎。

付令沂嗤笑一聲:“下決心又怎樣,若任何事情表個決心就能做到,哪還有那般多憾事。依我看,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陳芨心頭閃過一絲不安,離開學堂後他抄小路折返,叫住付令沂。

“付兄…付兄留步。”

二人去到避人處,陳芨低聲道:“付兄,乙室如今氣勢不弱,私以為早做打算才好。”

付令沂問:“你什麼意思?”

陳芨輕聲道:“讀書人聲譽大過天,若屆時乙室真走了運,升上甲室,眾目睽睽之下,付兄道歉豈不是做了他人踏腳石。”

付令沂慍怒:“絕無可能!”

陳芨歎道:“付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翻年你我就要下場科考了。若此事傳至縣太爺耳裡,縱付兄滿身才華也恐受連累。”

陳芨話音落下,付令沂感覺周圍的一切都靜了,他眼中漸漸覆上一層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