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姑姑 村頭的泡……(1 / 2)

村頭的泡桐樹枝凋葉零, 整個村子也攏了一層寒霜。

奉山村地處西南與中州交界,鮮少飛雪,冬日裡多是陰沉連綿。

一陣寂寥中, 倏地響起犬吠。毛色純黑的犬隻在鄉間小路蹦躂,幾個月的時間, 小黑個頭躥了一截, 如今勉強與杜長蘭的膝蓋齊平。

“小黑~”杜蘊從他爹懷裡探出半個小腦袋, 扔出一塊果乾。

小黑一口叼住,激動的人立而起,扒拉杜長蘭的腰。被杜長蘭低斥一聲,老實了。

杜長蘭將兒子摟緊些, 他特意選擇白日歸家,便是想著暖和,不想颯颯濕意浸過棉襖往皮肉裡鑽, 仍然凍得人一哆嗦。

杜長蘭加快腳步,路上碰見姚四郎他娘, 杜長蘭揮手打招呼。

姚家老娘笑道:“你今兒趕得巧兒, 你兩個姐姐也回門了。”

杜蘊好奇的從他爹懷裡探出小腦袋, 玉一般的小童戴著一頂明黃色的虎頭帽, 襯著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 可愛極了。

姚家老娘見之心喜, 忍不住捏了捏小孩兒的臉蛋, 她大約在外麵站久了, 手指粗糙又冰涼, 冷的杜蘊一激靈,小孩兒卻沒有躲,軟軟問好。

杜長蘭借口往家趕, 告彆姚家老娘,他撫了撫兒子的小臉,帶有薄繭的手指溫熱熟悉,杜蘊像隻奶貓似的蹭了蹭。

他仰著小臉道:“爹,我都沒有見過兩位姑姑。”

秋收之後,杜家兩個女兒回門了一趟,隻是那時杜蘊跟著他爹去學堂了,所以錯過了。

仔細算來,這還是他頭回見杜家的兩個外嫁女,忍不住捏了捏小手。

也不知兩位姑姑會不會喜歡他。杜蘊小大人似的吐出一口氣,嗬出的氣霧升騰而上,像一朵雲,又像一朵棉花,消散在空氣中。

杜長蘭誇他:“你怎麼隨口吐霧,都這般與眾不同。”

“誒?”小孩兒被轉移注意力,專心自己吐氣的形狀,最後差點缺氧,逗得杜長蘭哈哈大笑。

杜家院門應聲而開,一名內著襖裙外套藍色棉褂子的年輕婦人嗔道:“隔著門都聽見你的笑聲。”

杜長蘭從善如流道:“二姐好。”

時下人家孩子多,為了區分,男女分開排序。

杜蘊從他爹懷裡下地,上身鵝黃色短襖,下著草綠色棉褲,頭上頂著明黃色的虎頭帽,像模像樣給杜二姐作揖問好,隨著他的動作,帽上的兩個小耳朵跟著一顫一顫。

杜二姐去歲生下幼子,見杜蘊小臉嚴肅,行為文雅,活脫脫一個小書生,怎麼看怎麼喜歡。

她一把抱起杜蘊朝院裡走,哄著小孩兒說話。小黑抖了抖耳朵,跟上二人。杜長蘭反手關門,笑盈盈跟在他們身後。

“小叔——”

一道殘影衝來,杜長蘭飛手將人拎個正著。他盯著杜成禮,眯了眯眼:“我記得你秋後入學了,怎的還這般莽撞。”

杜大郎從堂屋跟著行出,沒好氣道:“這小子念書也不認真,虧瞎了銀錢。”

廚房門外擇菜的張氏臉色一垮,剛要懟將回去,杜長蘭先道:“大哥也太心急了,這才哪到哪兒,我現在都還在念呢。”

算上原主念學時間,加上杜長蘭穿來的大半年,足三年有餘。

杜成禮滿打滿算也才念兩個半月,根本不算什麼。

張氏臉色緩和,飛快剮了丈夫一眼,又繼續忙活,今兒兩位姑子回門,得弄豐盛些。

那邊說話間,杜長蘭進了堂屋,將書箱往櫃上一放,在下首落座。

“好些日子沒見大姐,如今瞧著越發盈潤富態了,看來大姐夫待大姐很是不錯。”

杜大姐睨了他一眼,輕哼一聲,她年歲略長,臉麵兒偏圓,原是和善喜氣的相貌,卻偏愛擺著臉。

她詢問杜長蘭近況,堂屋裡一時隻剩下男子含笑清越的聲音。

杜大姐略略頷首,“你也大了,穩重些才好說人家。”

杜長蘭打哈哈混過去,將書箱裡的禮物拿出來,逗得小輩們雀躍大叫,堂屋一時熱鬨無比。

杜大姐瞥了一眼杜二姐懷裡的小孩兒,孩子膚色白皙,五官精致,瞧著不像農家小子,倒像富人家的哥兒。一看就知道養的極好。

她唇瓣緊抿,一個流民堆裡撿的孩子,哪值當這麼費心,往後長蘭有自己的兒女,這孩子又要搶奪多少家財走。

爹當初真是糊塗。

或是感受到杜大姐不善的目光,杜蘊小聲道:“小姑姑,勞煩您放我下地,我許久沒見兄姊,也想與他們敘敘舊。”

杜二姐最後貼貼小孩兒的臉蛋,才把人放下,杜蘊落地又是一禮,退後三步才轉身跑開。

杜二姐看的嘖嘖稱奇,潑皮混賴的小弟居然能教出如此有禮的兒子,太陽打西麵出頭了?!

她坐回八仙桌邊,眾人閒話家常,須臾杜家小院的煙囪升起嫋嫋炊煙。

張氏手腳麻利,將昨兒買的上五花衝水,鋒利的刀刃劃過,一片又一片規整的肉片碼在碟中。

而後取了剩餘瘦肉,飛快垛成肉茸,王氏見狀去院裡扯了把青嫩小蔥,切的細細的拌進肉茸裡。

張氏扭頭去灶間揭開木製鍋蓋,用筷子戳了戳排骨,見差不多了舀起裝盆。

鐵鍋簡單清洗,抹布一抹,倒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