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等人一到, 水月宮就出了命案。
宮中輩分最高的家族長老沈彬,被毒蜘蛛給毒死了。
消息傳的很快,等沈靈月帶著展昭他們趕到的時候, 沈彬所住的院門口已經圍滿了宮中弟子。
展昭和白玉堂走在最後麵,邊走邊觀察。
其實來的路上,兩人就討論過了……這次屬於天降黑鍋!估計逃都逃不掉。
首先,他們上島了突然就死人了, 時機未免太湊巧了。另外, 就是這個死法……方靜肖剛剛當著宮中眾人的麵表演過控製蟲子, 沈彬就被蟲子咬死了,這不是送上門的嫌疑犯麼!
宮中弟子們此時看著方靜肖的神情, 也印證了展昭他們的推測。
沈彬居住的宅子是個套院,三間宅子,有前後院。
臥房的大門敞開著, 門外有幾個年輕的弟子, 門內有一位少婦, 正在哭泣。
眾人走進院子, 那幾個弟子一回頭, 其中一個個兒高的突然就衝了過來,嘴裡喊著“方靜肖你個殺人凶手……”
另外幾人趕忙將他拉住,嘴裡喊著“師兄切莫衝動”,看方靜肖的眼裡卻是滿帶憤恨。
展昭往白玉堂身旁靠了靠, 伸手拍拍胸口。
五爺有些不解地看看他。
展昭表示這個場麵非常熟悉,好像以前這種背鍋的角色都是自己當的,突然成了旁觀有點不習慣。
五爺將展昭往一旁拽了拽,難得不用背鍋,那就乖乖旁觀好了。
沈靈月叫人將那個憤怒的弟子給拽了出去。
弟子們都聚集在門口, 大多懷疑方靜肖指使蜘蛛殺害沈彬,話是越說越難聽。
沈靈月瞧了方靜肖一眼。
方靜肖微微一攤手,臉上還挺無辜。
趙禎搖著扇子,邊往屋中張望邊說,“這等於殺了人留下一把有自己名字的刀,嫁禍跡象也太明顯了!真要控製蟲子殺人,可以找點兒不那麼明顯的蟲子麼!或者等到後半夜,起碼把自己的嫌疑摘乾淨,是不是?”
南宮無奈歎了口氣,瞄自家皇帝——就你最熱心!
趙禎笑眯眯搖扇子,對後邊展昭和白玉堂挑挑眉,那意思——看看朕的分析怎麼樣?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著他,隨後微微一笑。
趙禎倒是愣了愣。
有些狐疑地回頭看看南宮,沒想到南宮紀也正微笑看著他,似乎心情還不賴。
趙禎不解——乾嘛?
南宮也不搭茬,心說你繼續作,剛才一聽有毒蜘蛛毒死人,幾個影衛著急忙慌就跑回去了,估計找皇城軍幫忙去了,待會兒上了岸就得給你架回彆院去,看你再折騰!
但趙禎這幾句話多少還是有些作用的,水月宮那麼多弟子,就算有一半是傻的那還剩下一半不傻的呢,稍微動動腦子就會覺得奇怪——真是方靜肖控製蜘蛛來殺沈彬麼?
沈靈月走進房間,先看了一眼坐在門邊哭泣的少婦,有兩個丫鬟過來,扶著那少婦到門外去坐著。
趙禎還挺八卦問沈元辰,“那是誰呀?老頭的孫女麼?”
沈元辰看著還有些尷尬,說,“不是哦,是彬大爺的夫人……”
眾人都一愣,不約而同回頭看那婦人——這位怎麼看都頂多三十來歲,老爺子都百來歲了吧……這個年齡跨度有點大。
展昭一個勁瞧白玉堂——那位夫人不像是武功很高的樣子哦?
五爺點點頭——看著並不會武功。
展昭眨眨眼——喔……
五爺搖搖頭——沒準人家好幾房呢。
展昭又往外看——好幾房為什麼隻有這一個在門口哭呀?
五爺拽了拽展昭的袖子讓他彆八卦了——你不是官差麼?出了人命趕緊查案!
展昭對著前邊的方靜肖努努嘴——這裡不歸貓爺管!包大人都放假了!我也要放假!
……
沈彬的屍體躺在臥榻前,雙目圓睜,麵色青灰嘴唇黑紫,一看就是中了劇毒。
那隻咬人的蜘蛛已經被拍死了,蜘蛛屍體在臥房中間的地板上,黑白色的蜘蛛,八條腿上都是毛,肚子都拍癟了,地上一大灘黃綠色的漿子,有些惡心。
趙禎一個勁要往前麵湊,南宮紀拽著他的腰帶死死把他“固定”在原地,不讓他亂跑,不許伸手不許亂摸。
沈靈月指了指那隻蜘蛛,問方靜肖,“認識麼?”
方靜肖有些無語地望了望天,“天下那麼多人,會講人話的彼此之間也不是都認識吧?”
沈靈月“嘖”了一聲,“你就說不認識不就行了?”
方靜肖停頓了一下,說,“不認識。”
沈靈月似乎對他也沒轍,接著問,“這玩意兒劇毒麼?”
方靜肖皺眉,“不是常見的蜘蛛,我反正沒見過,要是沒拍死的話沒準能溝通一下。”
沈靈月就讓人進來說說是怎麼回事。
不一會兒,剛才要跟方靜肖拚命的那個弟子和那位哭腫了眼的夫人走了進來。
那弟子叫沈青,是沈彬的門下弟子。女子盧氏,是沈彬的夫人……
沈青說了事發的經過,剛才他跟隨師父回府,師父說有些疲倦要休息,沈青就回自己房間了,他就住在隔壁的院子裡。然後他突然聽到師母,也就是盧氏驚叫了一聲,立刻趕了過來。進院子他就看到盧氏跑出來,沈彬倒在地上,身邊有一隻蜘蛛,他用茶盤拍死了蜘蛛,但他師父已經斷氣了。
盧氏說沈彬回來之後就換衣服,他脫掉外袍搭在屏風上,準備洗把臉。但是他剛把衣服搭上突然一縮手就一頭栽倒了。
盧氏就看到一隻大蜘蛛掉了下來,正好落在她腳邊,嚇得她驚叫一聲就往外跑。然後沈青聽到叫聲衝進來,用桌上的茶盤拍死了蜘蛛。
整個過程聽起來十分的簡單,但細想一下如果真是有人蓄意用這種方法來謀害沈彬,那難度未免也太大了。
首先蜘蛛為什麼會這麼巧隻襲擊沈彬?根據盧氏的說法,她之前一直都在房間裡,這蜘蛛難不成還會認路認人麼?
展昭摸著下巴思考——這種看起來類似巧合和意外的謀殺手法才是最高明也最難實施的,難怪大家都會懷疑方靜肖。
沈靈月思考了一會兒,問方靜肖,“如果是你的話,你能做到麼?讓這隻蜘蛛來殺沈彬?”
方靜肖還真仔細地想了想,最後搖搖頭。
“辦不到麼?”
“確切地說是不知道。”方靜肖擺了擺手,“教一隻蜘蛛認人,再在房間裡埋伏然後襲擊人,這難度也實在太大了。動物雖然會受我情緒影響和控製,但動物畢竟是動物,蟲子的行動方式更是簡單,它們畢竟不是人,基本沒法下達太複雜的命令。”
眾人都沒說話,但心裡也都覺得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嗯……”展昭似乎是有點彆的想法,“不如不要從控製動物這個點入手。”
眾人都回過頭看他——怎麼說?
“要怎麼樣,在不控製蜘蛛的情況下,製造這樣一起凶案呢?”
展昭的問題提完,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就在眾人思考的時候,一直被南宮“固定”在原地的趙禎伸手,躍躍欲試要求發言。
展昭和白玉堂看著滿臉寫著“朕知道!”的皇上。
南宮隻好問“黃公子有什麼高見?”
趙禎聽到南宮重讀的“黃公子”三個字,成功把到嘴邊的“朕”吞了回去,咳嗽一聲,說,“蜘蛛並不是放在房間裡屏風上的。”
眾人都皺眉——那是放在哪裡。
展昭和白玉堂則是都瞄了趙禎一眼——想到一塊兒去了。
趙禎從桌上拿了個小茶盞,“比如說這是那隻蜘蛛,首先,把它弄暈了,這個可以做到吧?”
眾人想了想,弄暈應該也不難,放在罐子裡悶一會兒,或者用點藥粉之類的,應該有辦法。
“然後呢。”趙禎把茶盞,塞到了南宮的衣服兜子裡。
南宮微微一愣,摸下巴——這樣啊……
“蜘蛛醒了就會動。”趙禎接著說,“如果發現了,伸手去摸一把,就會被咬。如果沒發現,蜘蛛會一點點爬出來,爬上來……隻要不小心碰到,都會被咬。這老頭兒回來脫衣服的時候,這蜘蛛應該已經醒了,順著兜爬出來,老頭脫下衣服往屏風上一搭,手正好被蜘蛛咬到……就成這樣了。”
趙禎說完,對著展昭和白玉堂眨眼,表情還挺興奮——朕分析的有沒有道理?是不是很聰明?誇朕!
“有道理誒!”
展昭和白玉堂還沒開口,小元辰先說話了,他仰起臉看趙禎,“的確比控製蜘蛛或者把蜘蛛放在屏風上等著要合理哦!黃大哥你好聰明!”
趙禎笑眯眯摸摸沈元辰的腦袋,“當然這隻是一種可能,其實還有一種更簡單的方法……”
“還有其他可能麼?”沈靈月問。
“比如麼……”趙禎看看展昭和白玉堂,“不如你倆說吧,你倆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看呢。”
沈靈月有些不解,問展昭和白玉堂,“看什麼?”
方靜肖其實也注意到了,展昭和白玉堂剛才開始,就都看著房間的一個方向,右手邊角落的方向……
展昭瞧瞧白玉堂——要不你來?
五爺看了看一旁的盧氏和沈青,說,“也有可能,他的確是中了蜘蛛的毒,卻不一定是被蜘蛛咬死的。”
沈靈月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這毒蜘蛛本來就是死的。”白玉堂說,“有人提取了蜘蛛的毒液,塗在細針上,趁沈彬換衣服的時候紮了他一下,然後把死的蜘蛛丟在地上,用茶盤拍碎,再用針在沈彬的手指上紮出傷口……這樣就偽造成了沈彬被毒蜘蛛咬死的情形。”
五爺說完,眾人都盯著他看,因為這種假設,等於直接說盧氏和弟子沈青是凶手,兩人聯手謀害了沈彬之後串供……
“喂,你彆血口噴人啊!”沈青急了。
“有證據可以證明麼?”沈靈月也問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