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聽錯了名字,他怎麼會來,他怎麼可能來?
“彆,彆走,我熱……”
唐京爅本能而無力的求助道,身前的冰涼觸感讓他忍不住將臉頰貼在了薑玉澈的脖頸處,輕輕挨蹭著,炙熱的呼吸,卻嚇得薑玉澈瞬間僵硬在了原地。
喬武磊和韓三少立馬捂眼轉身道,“我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慢慢來,不急,不急。我把這一層都封鎖了,這個人就先拖出去了,等你閒了再處理啊。”
兩個人貼心的將王老板帶出去,還順道關上了門。
薑玉澈:???
慢慢處理,處理什麼啊處理!我一個人怎麼處理?這種情況,難道不是應該叫人過來嗎?
等等,你們彆走,彆走啊。
薑玉澈還來不及求助,已經被失去所有理智的唐京爅再次摟住了腰際,他的手不安分的從後背往上滑去,嚇得薑玉澈連忙按住。
“唐京爅,唐京爅你清醒一下,我是薑玉澈,薑二少啊!你睜開眼睛看看,不要做錯事!”
薑玉澈竭力的越過唐京爅裸露在外的皮膚,看也不敢看,摸也不敢摸。
繞過他的雙手直接用外套包裹的嚴嚴實實,然後便連拖帶抱的直接將對方拖到了浴室裡,直接放在了浴缸內。
唐京爅此刻已經完全認不出人了,他咬著牙,攀附在薑玉澈的胳膊上,拽緊了不願意撒手,嚇得薑玉澈連忙將花灑的水流開到了最大。
涼水。
直接對準著唐京爅衝了下去。
完了完了,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被主角攻知道,不然一切就都完了。
莫名有種被迫成為西門慶的感覺,薑玉澈心裡戰戰兢兢,隻恨不得捂上耳朵,完全隔絕了唐京爅所有的喘息聲。
源源不斷的涼水注入進來,勉強衝開了唐京爅混亂的理智。
他趴在浴缸處,上衣的白襯衫已經被脫得半露,在涼水的衝刷下,極致的貼著皮膚,頭發淩亂,似被人狠狠欺負了一般,張著紅唇,迷迷糊糊的看向薑玉澈的方向,小聲呼吸著,眼角的淚痣伴隨著呼吸聲,隱隱起伏,勾人射魄,看的薑玉澈隻瞄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薑……薑玉澈?”
唐京爅模模糊糊認出了人,頓時有些驚訝,沒想到半夢半醒之間,竟然真的是他!
薑家二少怎麼會在這裡?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被……
無法圓上的邏輯實在太多,薑玉澈一時半會也無法解釋,所幸看到對方理智恢複了一些,這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將涼水的水流放的更大了一些,低聲囑咐道。
“太好了,看來這藥用涼水也能解,就是可能回頭身體會有點不舒服,不過也沒事,反正拔兩次罐也就差不多了,這樣,你自己慢慢來啊,我就在門外等你,有事再叫我。”
說完,薑玉澈便慌不擇路,跑了出去,連唐京爅的脖子以下都不敢看,生怕冒犯了對方。
唐京爅似乎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處境和衣服,煩躁的往水裡再次縮了縮。
怎麼偏偏被他看到?
為什麼……偏偏是他?
唐京爅咬著牙,望向緊閉的廁所門,長長的歎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薑玉澈怔愣的坐在床上,隻覺得今天一晚上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他幾乎無法反應過來,更覺得救下了主角受的自己似乎搶走了主角攻的功勞,打亂了劇情線,發愁著如何讓故事進入正軌,猶猶豫豫,糾結不已。
兩個人隔著一個門板相處著,氣氛詭異,薑玉澈知道唐京爅在廁所裡正做著什麼,而唐京爅也自然知道,門外的薑玉澈正在等著他,清楚的明白他在做什麼。思及此,他頓時更加羞恥了幾分,呼吸在漸漸加快,在想起方才薑玉澈小心翼翼脫下外套包裹自己的瞬間,渾身一輕。唐京爅有些難以反應過來的看著手裡的東西,半晌,歎了一口氣,隻覺再難以有顏麵麵對所有人。
另一邊的宴會還在繼續,薑家家主向所有嫡係旁支宣布完陸商的消息,便離開了,而看到薑玉澈不在,薑玉華也早已經想要走了,如今見到薑家家主離開,便想要連忙跟上,卻不料被薑玉琦直接攔了下來。
“不是,你還在給老二打工呢?三弟啊,不是我說你,你有那錢,為什麼不乾脆自己開個公司得了?非得在那裡受那種窩囊氣?”
“用你管?”薑玉華語氣不平的衝道。
你算什麼?也配跟我說薑玉澈的事情?
薑玉華無語的想要繞過他離開,卻再次被攔了下來。
薑玉琦無語的看看四周,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道,“你以為那小子真的把你當兄弟?三弟,你糊塗啊,他不會讓你火的。你不會還不知道吧?這半個多月,給你們公司遞過去,讓你參加綜藝節目的邀約可多了,但我聽說,薑玉澈卻一個都沒留,直接替你推掉了,你想想,他要是真的想讓你火,會拒絕?認清楚吧,咱們才是一家,跟著薑玉澈那小子,他不會讓你好過的。”
薑玉華聽到這話,才多少有些驚訝起來。
“綜藝,你確定?”
他顯然不知道自己綜藝被推的事情,聽到薑玉琦這麼說,頓時半信半疑的多追問了幾句。
畢竟,他那麼想出道當藝人,如果能有綜藝節目邀約,那肯定會欣然同意的,而對於星光來說,以他如今全網黑的名聲,參加任何綜藝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反而相反的,巨大的曝光量讓他和觀眾接觸的更多,沒準還有洗白的可能,按理說,薑玉澈是不可能替他拒絕的才對。
而薑玉琦見他上鉤,頓時心裡一喜,連忙道,“當然,你難不成不知道?聽說整個星光娛樂都知道這件事,隨便找個經紀人就能問出來,也就你,一無所知,被賣了還替人數錢呢,我可真心疼你啊,三弟。”
薑玉琦假模假樣的拍了拍薑玉華的肩膀,一副為了對方好的樣子,被薑玉華一把推開。
他握緊了拳頭,轉身走了出去。
隻剩下薑玉琦站在身後,扯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樓上,艾瑞克和陸商兩個人端著酒杯看著樓下的薑氏子弟勾心鬥角的小劇場,冷笑著拉起了窗簾。
這一場歡迎會看似在歡迎陸商,但實際上又何嘗不是陸商近距離觀察薑家這幾個人的好機會?
艾瑞克興致勃勃的問道,“如何?你可看出了,薑老爺子未來會把這家產交給誰?”
陸商笑著搖搖頭,拿過一旁管家遞上來的禮單,淡淡的說道,“皆是障眼法罷了。”
“哦?你是說,他們都不是最後的繼承者?”艾瑞克吃驚道,“不會吧,我看薑家的所有嫡係可都在這兒了,難不成還有誰的私生子沒來?”
陸商點了點禮單上人沒到禮卻到了的大房、三房、四房家主,不再開口,而艾瑞克卻恍然大悟。
“哦,也是,有他們在,這群小屁孩再爭也沒用,就算是繼承,按規矩,也是上麵那一批老頭子先接手,死了,才有他們的機會。唉,沒意思,老一輩兒的心眼多,不好玩,還是這些年輕人藏不住鋒,最有意思了。”
艾瑞克頓時泄氣不已,坐到一旁的沙發上,懶洋洋的翻看著自己的手機,一旁的管家猶猶豫豫的看著陸商翻完了禮單,終於忍不住的將身後一個茶具小心翼翼的遞了上來。
“至於這個,是薑二少送給您的,因為是未拆裝,所以,我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才好。”
“哦?薑二少竟然還送了禮?”一聽這名字,艾瑞克頓時又支棱起來了,連忙催促陸商道,“快快快,拆開看看薑二少到底送的什麼東西,還包裝的如此神秘?”
陸商意外的接過管家遞過來的禮物,沒想到薑玉澈竟然會給自己送東西,打開,卻發現裡麵竟然是一套做工極其精致的茶具套裝,看起來價值不菲,明顯是用了心的,整套茶具渾然一體,古樸自然,明顯是大師燒製,翻看底部竟然還有著仿古的刻章。
旁邊的艾瑞克隨手拿起一個茶盞,驚訝道,“豁,這不是R國玄明大師之前做的那一套茶具嗎?你當時想買下,但是覺得花樣不太好看,就放棄了,誒呦,這薑二少有點東西啊,竟然連你的喜好都摸得一清二楚,審美不錯。不過這兔子……”
陸商拿著茶盞的手微微一滯,看著上麵雕刻的玉兔奔月圖,頗有些覺得眼熟。
艾瑞克想了一會兒,似發現了什麼一般,驟然笑道。
“這兔子,倒是有點像是薑二少的模樣啊。”
陸商一愣,發現果然有點相像,尤其是兔子露出來的那兩顆兔牙,讓人瞬間想起了薑玉澈笑起來時露出的那兩顆可愛虎牙,有著異曲同工之效。
他摩挲了一下茶具,沒有說什麼,隻讓一旁的管家收起,妥善安置,放在他的茶室裡,顯然還算滿意的模樣,艾瑞克在一旁看著,有趣的挑了挑眉頭,想起方才手機上發過來的照片,他頓時笑出聲來,神神秘秘的靠近了,問道。
“陸商,說起來,你對這薑二少的態度,有點不一樣啊。既如此,那這個事情你一定會覺得有意思吧?方才薑玉澈離開的時候,我偷偷讓我的保鏢跟了上去,結果,你猜猜看我發現了什麼?”
陸商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艾瑞克也不受傷,抱著手機從另一個方位,湊近了展示道。
“看,多有意思。咱們方才還在爭獵物是誰的呢?卻沒想到人家獵物,已經有自己的小情人了,看看,連你的歡迎會都不參加,其實竟然是去拯救自家的藝人的,我特意查了,這小明星,聽說是叫做什麼唐京爅的,愛豆男團出身,唱跳俱佳,薑玉澈對他的態度可是很不一般哦。”
陸商看著對方手裡的唐京爅照片,並沒有多少意外。
這人,他認識。
當日在拍賣會上,薑玉澈為了維護那幾個闖入現場的中年人時,他便注意到了薑玉澈對欠債人極為關注的態度,於是派人隨手去查了一下,便聽說了這個人。
唐京爅。
在薑玉澈的公司工作,頗受照顧,幾次三番都得到了薑玉澈即時趕到的保護,那一次在拍賣行,甚至為了挽回對方父親做下的禍事,不惜與元大少瘋狂抬價,把一條街道的價格競到100億的離譜價格,幾乎算得上是非常在意了。
隻是沒想到……這一次的歡迎會離場,竟然也是他?
所以,就是為了這個人,薑二少棄自己而去?
嗬嗬,有意思。
*
將近天邊破曉,酒店的衛生間門才再次被打開。
唐京爅穿著濕漉漉的襯衫,頭發仍滴著水,穿著濡濕的褲子,一步步走了出來。
“多謝。”
他將手裡薑玉澈的外套遞還給他,兩個人之間的氛圍一陣靜默。
“你……你沒事吧?”薑玉澈試探著問道。
唐京爅搖搖頭,低聲道,“沒事。今天,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那個……你家在哪兒?要不,我送你?”薑玉澈小心翼翼的看著他,還想說什麼,唐京爅已經繞過他,拿起自己沙發上的衣服,轉身悲涼的笑道。
“家?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薑二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他看了薑玉澈一眼,低下頭,徑直推門離開了房間,隻剩下薑玉澈一個人茫然的站在原地,感覺有哪裡不太對勁的樣子。
他悄悄的跟了上去,果然見到對方進入電梯後,沒有往下走,反而直接上了頂樓。
頂樓?
他去那裡乾什麼!
薑玉澈瞬間嚇了一跳,連忙按動所有的電梯想要往上趕,但是卻沒有一台向上的。
沒辦法,他隻能轉身衝進了安全通道內,一層又一層的快速往上趕去。
彆做傻事啊。
巨大的喘息讓肺部迸裂的血絲向上湧著,連喉嚨裡都帶了一絲血腥的味道。
拜托,起碼不要在我麵前!
薑玉澈一步三個台階,拚命的往上跑去,推開頂樓的大門,果然見到唐京爅孤身一人站在圍欄處,隨著風吹而搖搖欲墜。
他猛地上前,一把將唐京爅抱了下來,直接按在了地上,怒斥道。
“你瘋了!彆做傻事!”
唐京爅一愣,顯然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追過來,驚訝的問道。
“你怎麼上來了?”
薑玉澈撐著自己的膝蓋,努力調整著混亂的呼吸,氣喘籲籲,十分憤怒的說道。
“唐京爅,那些人,不足以成為你放棄一切的理由!你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弟弟妹妹們,你死了,他們怎麼辦?你難道真的要就這麼沒有尊嚴的死去?”
聽到這話,唐京爅愣了一瞬,隨即又笑的有些悲涼起來。
“尊嚴?”唐京爅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容,站起身,冷漠而疏離的看著薑玉澈,反問道,“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尊嚴?你懂什麼?少一副惺惺作態的樣子!不過是裝了幾日的善人,還以為自己真的就是大善人了?你之前,不也是那些人的其中之一嗎?現在又有什麼資格,說我放棄一切?”
薑玉澈微愣,他怔怔的看著唐京爅,無可辯駁。
在他穿越之前,原身做的事,的確是跟那些人沒什麼差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從第一天開始,他就知道,唐京爅厭惡自己,然而,他以為,這些日子的努力改變,應該能洗刷一部分曾經的印象,卻沒想到對方依然隻是把那些當做了作秀。
沒有半分信任。
“我……我不是……”薑玉澈無力的辯駁著,然而還沒開口,卻再次被唐京爅打斷。
“你從出生起,便坐擁一切,你懂什麼是饑寒交迫?你知道什麼叫做吃了上頓沒下頓?你在席夢思的大床上睡覺的時候,我在打工,你在跟其他的富二代逞凶鬥狠飆車的時候,我在還債!酷暑嚴寒,我沒一日敢停下!從出生起就被催著往前走。”
“自懂事以來,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沒有享受過一天正常的生活,你不開心了,有人哄,再不濟,還可以大把大把的撒錢,可我呢?稍有差錯,我的家,我的親人,我的一切便會瞬間分崩離析,你懂那種三百六十五日天天在刀尖上生活的感覺嗎?前方是懸崖萬丈,後方是冷箭刀槍。我看不到希望,你告訴我,我怎麼活?”
“這個時候,你給我談尊嚴?我什麼時候有過尊嚴?尊嚴,那是有錢的人才能有的東西,我的尊嚴早已經在我父母雙雙拋棄我的時候,就沒有了。早已經在追債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催促和打砸中,就已經沒有了!”
“你根本不可能懂我!”
唐京爅一把甩開薑玉澈的手,憤怒的喊著,似乎要把這些年所有受的苦難一口氣直接喊出來。
兩個人對峙著,整個天台上隻剩下憤怒的喘息聲。
薑玉澈看著被甩開的手,握緊了拳,胸腔的怒火也不由一點點升起,他眼眶泛紅的抬頭看向唐京爅,見他轉身又往欄杆處走去,連忙一把再次抱了回來,狠狠的向天台裡推了推,阻攔在欄杆處,大聲喊道。
“我懂!”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
“大雪紛飛的橋洞底下,酷暑難捱的高層玻璃清潔工,兜裡隻剩下三塊錢付不起車費,所以光腳走回三公裡外的出租房,送外賣被人客戶不滿直接倒扣到頭上,走到哪裡都是多餘,世界上像是根本不缺我這號人物!永遠望不到儘頭的明天,隻有夢裡才會有的未來,你說你痛苦,誰不痛苦?你沒尊嚴,誰又有過尊嚴!”
“你好歹還有家人,再難,還有人在你身後等你回家,你努力的方向就是家人的方向,可我最慘的時候,一個人坐在地鐵站樓梯口哭的像個傻子,都沒有任何人理會,就算是想要努力,都不知道要為誰!但這樣,就不過了嗎?”
“如果你這麼容易就被苦難打倒,那你隻會一直持續在苦難中。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不就是欠款嗎?你欠多少,我替你還!”
薑玉澈眼眶含淚,上前兩步,一把拉住唐京爅的脖頸,拽過來,盯緊了他的瞳孔,認真道。
“相反,你這條命,以後就是我的了,不準再隨隨便便,放棄它。”
唐京爅看著歇斯底裡怒吼出聲的薑玉澈,呆愣在原地,天邊初陽漸漸升起,光芒照射在對方的臉頰上,如同裹了一層神聖的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