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砰!”
寬闊的海平麵上,漆黑的夜空中, 一朵朵絢爛的煙花驟然綻放在暮色裡,將整個甲板都照的無比閃亮。大大的‘新年快樂’與‘福’字的字樣從煙花中顯現出來,又迅速的蒸發, 發出嘶嘶的聲響,然後如同流星般嗖的落了下來。
薑玉澈仰頭望著, 第一次見到煙花距離自己這麼近,似乎伸手可觸一般。
六樓的甲板上,韓三少等人俯著身子靠在欄杆上,大聲的喊道。
“薑二快上來放煙花,這裡竟然還有衝天炮!”
薑玉澈驚喜的抬起頭,躍躍欲試的看了一眼陸商, 像是過年期間祈求家長出去放風的小孩子一般, 雙眼亮晶晶的如同盛滿了半個星空。
“去吧。”
陸商微啞的聲音笑道, 語氣寵溺,溫柔的有些不像話。
薑玉澈耳根一軟, 歡快的點點頭, 連忙跑著衝向了6樓。歸根到底他也不過是一個剛剛滿20歲的少年罷了,一群孩子們歡喜的看著煙花, 點燃手中一個個衝天炮, 歡呼雀躍著,看著嗖嗖的煙花炸裂在天空中, 沒有人能抵擋這種純粹的快樂。
喬家準備了很多不同樣式的煙花,極儘貼心,從仙女棒到巨大的煙花桶都被擺放在了6樓上, 因為是在海上,所以也不用擔心汙染和著火的問題,一群人歡快的笑著,站在甲板上雀躍玩耍,夜色下手中的煙火璀璨如流星閃過。
陸商坐在輪椅上,獨自一個人靜靜的仰頭遠遠望著六樓薑玉澈的側臉,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煙火和燈光的照耀下,對方乾淨潔白,像是雪地裡撒歡的兔子,無拘無束。
身後一人端著兩杯紅酒緩緩走來,直接打破了這種溫馨的靜謐。
“陸商,你就篤定是他了嗎?薑老爺子屬意的繼承人……”
陸商轉過頭,看著艾瑞克吊兒郎當的靠近,直接接過他手裡的酒杯,並沒有說話,從剛才起他就知道這人在這裡,但是並沒有阻攔。這整艘船都是對方的,想要避開船長去說話,幾乎不可能。
艾瑞克得意的靠在欄杆處,懶洋洋的和陸商碰了一個杯,繼續問道,“怎麼,就不怕萬一賭錯了?若是猜錯,那你可就等同於同時得罪了兩大財閥世家,就算再厲害,隻怕也難以寸進一步了吧?”
陸商默默地低頭笑了笑,並沒有回複他的問話,隻抬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為什麼也在這裡?”
什麼這艘船是我的,我一個老板為什麼不能去視察,這種話,隻存在於騙騙薑玉澈這種單純無辜的人身上,對於陸商他們這種無利不起早的人來說,利益才是真正的天性。
什麼情愛追逐,又算得了什麼,也就騙騙小朋友罷了。
沒想到艾瑞克卻挑了挑眉,避開了他的詢問,反問道,“怎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嗎?你來找你的小美人,我自然也來找我的真命天子啊。”
他笑著,垂眸注視著平淡無波的海平麵,一貫嬉笑怒罵的臉頰上,竟然出現了幾絲落寞。越是歡快的節日就越是讓一個人顯得孤單,因此,他才最討厭過節。
陸商收回探究的視線,估摸著也許又是對方家裡的那點事,不再追問了。
艾瑞克並沒有惆悵多久,幾個呼吸便調整好了心態,轉過頭,倚靠在欄杆上對著陸商繼續問道。
“如果不是薑玉澈呢?你用C國的通信入駐保護權去試探薑老爺子,但若是對方根本沒有答應呢?你難道就那麼有把握,薑玉澈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沒有後台支撐的人,他沒有父母,又得罪了母家,即便薑家三代再無用,薑家大房和四房可不是省油的燈,你以為,他們會讓薑玉澈去接手薑家?”
陸商笑道,“你不是C國人,所以並不懂,有時候,並不是對待那個人越好,才越重視,相反,越是推得遠,越是不敢看,才越是將他放在了心裡,因為這恰是害怕對方受到傷害的表示,殊不知,站得越高越危險。”
艾瑞克摸著下巴,點點頭表示讚同,“這倒是,所以你懷疑薑家老爺子根本不討厭薑玉澈,相反,而是不想讓他羽翼未豐前引起彆人的關注?這薑家不是就在他自己手上嗎?何必拐這麼大的彎兒,直接傳位繼承人不就得了?難不成還怕其他人不同意?還是說……老爺子的身體已經到那種程度了?連一擊之力,都沒有。”
陸商抿了一口酒,摸著杯口沉思道,“他身體如何,我倒是不清楚,但以他現在的狀態,不論是打壓哪一房,都勢必會得到剩餘兩家的合擊反抗。我若是他,也不敢輕易冒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繼承權固然可以說給就給,但那也得對方有能力守得住才行,若是沒有能力,無異於是一張催命符,隻是加速了死亡罷了。”
艾瑞克心裡一驚,顯然沒有料到C國的豪門爭奪竟然也這麼慘烈。
是啊,他想起自己的爵位,再想起家中虎視眈眈,唯恐他好過的親戚們,不由得扯出一個冷笑。
若毫無能力就被推上王座,即便抱著玉璽又如何,也不過是個傀儡,隻能聽從彆人的命令和安排,就是想要全身而退都做不到。像他們這種人家,很多時候,即使隻是存在於這個世上,就已經是對部分人最大的威脅了。
“總感覺這薑家,似乎暗流湧動,藏著什麼大秘密一般。”艾瑞克沉思道,看著海麵下洶湧的波濤,皺緊了眉頭。
“反正,不論如何,到底是不是,一試便知。若薑玉澈不是薑老爺子所屬意的繼承人,那麼他必不會給對方鋪路,允許我進入c國,爭搶元家的市場權,但如果薑玉澈就是老爺子欽定的人,那就另當彆論。”
艾瑞克壞心眼的一笑,道,“如果他拿不下,那你可就要廢大力氣了。”
那倒未必。
陸商垂眼撥動著大拇指上的戒指,露出幾分真實的模樣來,涼薄而狠厲。
他陸商向來信奉,不能為我所用的,則必為我所滅。若真不是薑玉澈倒也是好事,起碼當他的刀對準薑家時,便不必再擔憂投鼠忌器,怕破壞掉那顆想要的明珠而如此謹慎了。
陸商低聲笑了一下,抬起頭看向六樓的薑玉澈。
艾瑞克的眼神跟隨著一同看向六樓甲板處沒心沒肺跑來跑去的薑玉澈等人,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來。
好吧,被陸商看上,起碼生命算是無憂了,隻是不知道,若對方真的是繼承人,那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艾瑞克很難想象,老謀深算,以鐵血殘忍著稱的薑老爺子竟然會選中薑玉澈做繼承人,對方那麼天真,就像是一個羊羔意外闖進了恐怖的狼群之中一樣,就這樣,能保護的了自己?鬥得過薑家那一群老狐狸,守得住薑家如此大的家業?
艾瑞克突然想起如今的星光娛樂來,也有幾分不太確定了,他突然起了一絲興致,興致勃勃的開口問道。
“這樣,我們打個賭如何?”
“賭什麼?”
“我還是不相信薑老爺子的眼光竟然這麼天真,咱們就賭這一次你們之間的博弈。若是最後薑老爺子真的能答應,同意你入駐c國的通信權,那麼就證明你的論斷是對的,算你贏。如果薑老爺子拒絕,不同意……那就算你輸,如何?”
“籌碼是什麼?”陸商晃著酒杯閒肆的說道,似乎非常習以為常的模樣。
艾瑞克嘴角露出一個得逞的微笑來,輕聲道,“如果我贏,之前我給你說過的,我們家族的收購案,你拒絕就好。”
陸商笑著望向他,像是終於等到了獵物露頭的獵人一般,一口飲儘了杯中的紅酒,問道,“可如果我贏了呢?你又有什麼籌碼,是我能夠感興趣的呢?”
艾瑞克挑挑眉,看著自己腳下龐大的遊艇,大手一揮道,“如果你贏了,那麼,這艘遊艇送你,如何?”
“我要這艘遊艇做什麼……”
陸商本能的反駁道,說道一半,突然想起薑玉澈看著海平麵時那個興奮的眼神,心裡微動,這才抬眸認真的看向艾瑞克,對方挑挑眉,顯然胸有成竹。
陸商心裡一動,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好,就賭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