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棠蹲著往牆邊蹭了蹭,想聽得更真切一些。
徐媽媽繼續道:“可不?就是瓔姐兒。可風哥兒臨走時候有話,無論是誰,都不叫放進來,免得擾了咱們姑娘的清淨。懷叔自然是不敢違抗的,晁家人見進不來,就堵在門口說的。”
對方似乎感慨良多,甕聲甕氣說了好幾句,允棠也聽不真切。
徐媽媽嗓門高,“你說得可太對了,當年的事誰不知道?三姑娘出事,她倒哭哭啼啼委屈得不行,逮到個人就說,當初早就勸誡過三姑娘,與外麵的人斷了往來,可三姑娘沒聽,才釀下大禍,坐實了三姑娘私相授受的名聲。”
“這麼多年,也沒見她回來看看,懷叔說,昨日問了風哥兒,說也從未收到過她寫去的信。如今倒想起還有個崔家了。”徐媽媽仿佛氣得不輕,言辭間愈發激烈,“早我就看她不是個東西,處處都要跟三姑娘爭個先後,三姑娘大度,從不跟她一般見識,她卻是個不知好歹的!不叫放進來就對了,你們能受得了,我可受不了,來人我也得給他攆出去!”
對方小聲寬慰了幾句,兩人漸漸走遠了。
“哢嚓”一聲,允棠手裡的樹枝,被她折成兩半。
之前在魏國公府,她覺得崔清瓔恨毒了自己,隻是因為受了母親牽連,被人詬病所致,如今看來,似乎宿怨已深啊。
母親有大將之風,不拘小節,她可沒那麼高尚。
崔奇風是晚飯之後才回來的,一進門就聽懷叔說了晁府來人的事,隻擺了擺手說“知道了”,便未再說其他。
他前腳剛進院,後腳官家的封賞就到了,一色同樣服製的宮人抱著綢緞、黃金等賞賜之物,排著隊往屋子裡搬。
領頭的中貴人還是之前傳旨的那一位,見懷叔塞了些碎銀過來,喜笑顏開道:“官家封了崔將軍作正五品下寧遠將軍,隻比崔老將軍低半階。官家的詞頭已經送到中書省去了,很快詔書就能下來。”
懷叔自然千恩萬謝,中貴人也不托大,“崔將軍在宮裡已經謝過恩了,我宮裡頭還有差事,就先回了。”
說罷仰頭對崔奇風一頷首,“奴婢這就告辭了。”
“懷叔,送送中貴人。”
“哎!”
崔奇風看上去並不怎麼高興,甚至還有些鬱悶。
他在營地無意中得知有父親的信,瞥見玉佩急忙將人攔了下來。
他與崔清珞乃是一母所生,怎會不認得妹妹的玉佩?
看過信之後,他借口妻子祝之遙思念父母,外祖父母太久沒見到孩子們,這才領著妻兒們匆匆上了路。可祝家在揚州,並不在汴京。
自己快馬加鞭先一步入了京,妻兒還沒到,就得了封賞,這可不是能瞞得住的事。
老父親固執,他本想回來先安頓好允棠,再慢慢想辦法讓父親接受,可封賞一出,事情就由不得他慢慢籌劃了。
若是讓父親得知他出言欺瞞,對允棠歸家絕沒有任何好處。
怎麼辦?
崔奇風心生煩躁,負手在正廳裡來回踱步。要是妻子在就好了,她腦子靈活,肯定有主意。
懷叔以為他在為晁府的事為難,寬慰道:“風哥兒倒也不用太過擔心,晁府設宴,帶著姑娘去露個臉便是,剛好給官眷娘子們見見我們棠姐兒,也順便尋一門好親事不是?”
“親事?”崔奇風皺眉,“那可不行,允棠還沒享著福,怎麼就能給送到婆家去受罪?”
“這...”懷叔道,“棠姐兒已經及笄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早些相看著...”
崔奇風一擺手,“我星姐兒還沒嫁呢,著什麼急?你找個人去晁府回話,說我不去!允棠也不去!”說罷氣哼哼地回房了。
懷叔麵露難色,歎了口氣。
徐媽媽一直在廳外聽著,見狀將懷叔喊到外麵,得意道:“怎麼樣,我早說風哥兒不會去吧!”
“你一個采買婦人懂什麼?”懷叔沒好氣地說道,“將軍不在,兩個兒女鬨僵,我總得從中勸和吧?哪能教著他去斷了往來呢?”
徐媽媽雙手在身前交握,翻了個白眼,“勸和也得看是什麼樣的吧!要是三姑娘...”
“住口!”懷叔急忙喝止,又壓低了聲音道,“如今主子們都已經回來了,你再這樣口無遮攔,早晚要闖禍!”
徐媽媽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悻悻道:“我,我以後注意就是了。”
*
翌日,崔奇風和允棠早早地就用了早飯,之後直奔西郊的馬場。
路上,允棠掀起窗前的簾子,偷看車旁騎馬的舅舅。
他居然聽了她的意見,將胡子刮了個乾淨!
如今的崔將軍,風姿雋爽,氣宇軒昂,走在汴京城中,還不比那白麵蕭卿塵,更受小娘子們歡迎?
允棠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急忙晃晃頭,想把那怪念頭從頭腦中甩出去。
“怎麼?頭又疼了?”小滿見狀關切問道。
“沒有。”允棠猶豫了片刻,試探著問道,“國公府...可有人來過?”
“沒聽說,怎麼,是落了什麼東西麼?”
允棠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