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卿塵嘴巴又朝另一邊努了努,允棠循著方向看過去,池邊一個身著褐紅色長袍的男子,正癡迷地看向池心亭中彈奏琵琶的樂妓。
“他是瑄王妃和瑾王妃的弟弟,叫楚翰學,我們在州橋初見時,我便是在查他的案子,他不學無術,風流好色,不是什麼好人,你不要接近他。”
允棠沉默。
到現在為止,她還未跟任何人提起過對這兩個人的懷疑。
為何蕭卿塵能這麼精準地告訴她這些?他還知道些什麼?
帶著這些疑問,她揚著臉去看他,他卻已經迎著微風眯起眼,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她承認,他的臉是好看的,輪廓乾淨利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看夠了麼?”蕭卿塵並未睜眼。
允棠心虛地轉回頭,嘴硬道:“誰看你了!我隻是...”
蕭卿塵抿起嘴微笑。
看他得意的樣子,允棠突然想捉弄他一下,“我隻是看你頭上有隻飛蛾。”
話音剛落,身邊畫一般的男子,猛地墜入凡塵。他驚得跳腳,頭像撥浪鼓一樣甩著,想用手去抹,又慌亂地想把手藏進袖子。
允棠先是一怔,隨後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一番跳大神似的手舞足蹈之後,蕭卿塵似乎整個人都虛脫了,他頭發淩亂,有氣無力地問道:“飛走了吧?”
允棠笑得肚子疼,點頭道:“飛走了。”
蕭卿塵長籲一口氣,身子一蜷,徑直坐在地上。
“你為什麼會怕飛蛾啊?”允棠蹲下來問道。
蕭卿塵隻覺得渾身汗毛直豎,他急忙抬手,驚魂未定道:“不要說那兩個字。”
崔奇風和沈聿風兩人正負著手,看著兩個人兒笑著鬨著,沈聿風得意道:“怎麼樣?我說情投意合,沒騙你吧?”
崔奇風還未等開口,懷叔慌慌張張來到身側,神秘耳語了幾句。
“有這等事?”崔奇風皺眉。
懷叔忙點頭,“其實來了有一陣了,我見客人們正在席上,便私自做主攔下了,這會兒又鬨起來了。”
崔奇風鼻子裡哼氣,“我知道了。”說罷轉頭對沈聿風道:“沈兄,我去處理些家事,先失陪。”
沈聿風擺擺手,“去吧去吧。”
崔奇風隨著懷叔來到東南角小門,還未等靠近,便聽到門外扯著嗓子喊著,“我聽到腳步聲了,快給我開門!不然我到前門去敲,看誰臉上不好看!”
是崔清瓔的聲音。
崔奇風怒火中燒,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拉開門栓。那邊崔清瓔正用力拍著,忽然手下一空,整個人撲了進來。
崔奇風側身一躲,崔清瓔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剛要破口大罵,回身見是哥哥,難聽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大哥哥,家裡辦席,怎麼也不告訴妹妹一聲?”崔清瓔置氣道。
如果說之前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隻是不喜歡而已,如今聽允棠說了真相之後,簡直可以說是恨之入骨了,崔奇風冷眼看著她,反問道:“不告訴你又如何?”
“大哥哥這話是什麼意思?”崔清瓔蹙眉問道,“如今崔家這一輩,就隻剩你我二人,這麼大的席麵,我都不到場幫襯著,叫彆人看了...”
“夠了!”崔奇風打斷她,“在懷叔好言相勸時,你就應該識趣些,我沒工夫和你在這閒扯,你趕緊走,再鬨下去,彆怪我翻臉。”
崔清瓔錯愕,雖然那日在晁府,大哥哥也訓斥了她幾句,但是她的哭訴還是有用的。可今日卻是完全不留情麵,她從語氣中已經明顯感覺到,若是她真的賴著不走,被扔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大哥哥...”崔清瓔拿出對待夫君的方法,嬌滴滴央求著,同時還伸手去扯崔奇風的袖子。
崔奇風將手負在身後,躲開她的手,眸子裡射出寒星,厲聲道:“你是要我親自,送你出去麼?”
“親自”二字,他特意加重了說。
與他對視那一眼,崔清瓔不自覺一個激靈,登時服軟道:“我走,我走還不行麼。”
她剛邁出門去,身後門扇便“砰”的一聲關上,隨後聽到崔奇風的聲音,“懷叔,去買條獵狗,栓在門口!彆再讓不相乾的人靠近!”
候在外麵的楊媽媽迎上來,看她的表情也便知道結果了,輕聲道:“夫人,咱們回吧。”
崔清瓔恨得牙癢癢,一下一下咬著指甲,忿忿道:“定是有人在大哥哥麵前說了什麼,是那個小賤蹄子,還是那個低賤的商女?”
“夫人,快彆說了。”
楊媽媽生怕難聽的話再被崔府的人聽到,忙拉著她快步離開。
回到晁府,經過偏廳時候聽見有人說話,崔清瓔本就心情不好,皺眉問道:“家裡來人了?”
楊媽媽探頭看看,回道:“是老太太那個嫁到褫州的五妹妹,夫家姓歐陽的姨母來了。”
崔清瓔嫌惡地一甩袖子,“那歐陽家不過一個九品芝麻官,沒事老往這跑做什麼,莫不是來打秋風的?”
“夫人,咱們還是過去打個招呼吧。”
“不去!”崔清瓔轉頭剛想走,偏廳裡傳來老太太的笑聲。
“我勸阻她做什麼?”晁老太太笑道,“人親家將軍壓根就沒請她,意思不是很明顯麼?從彆處知道了消息巴巴的趕過去,哦,就能進得了崔家的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