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年紀越大,脾氣越急了呢?”璟王無奈道,“你也知道沙場殘酷,父親既然接納來使,就是想方設法要避免這血腥慘烈的戰事,他的苦心,你難道不懂麼?”
“我當然不懂!自從遼國使團進了京,和親或是要簽訂辱國條約的流言愈盛。若父親一聲令下,討伐遼國,我定當先鋒,萬死不辭!可在席間假意談笑風生,委屈和談,豈不是讓他們以為我們怕了他們!”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一個淡然的女聲,從身後傳來,“不是不可戰,戰非上策。”
瑾王聞聲驚喜轉頭,“允棠!”
隻見允棠帶著婢女小滿,朝璟王欠身行禮,“見過璟王殿下。”
剛剛她和小滿正趕往射圃,途徑此處,聽到瑾王抱怨,忍不住開口回懟。
璟王早就從貴妃口中得知,允棠是弟弟秉鉞親生女兒的事,他二人乃同母所出,故而看待允棠比彆人要更親切些。
雖然之前在仁明殿給皇後問安時見過幾次,可始終沒機會同她單獨說話,如今私下裡見著了,自然大喜過望。
“說得好!”璟王忙招手,“快過來,讓四伯父好好瞧一瞧。”
允棠聽到這個稱呼不由得皺了皺眉,不過出於禮貌,還是上前一步。
璟王對著侄女左看右看,嘴角越揚越高,心裡歡喜得很,忍不住吐槽弟弟道:“真不知道你這樣的腦子,怎麼生出這麼個才貌雙全的女兒來,你好歹也是領兵打過杖的人,怎麼兵法造詣還不如你女兒呢?”
允棠對這個生父打心眼裡排斥,所以聽起這些話來,隻覺得刺耳。
“璟王殿下...”
璟王卻不管不顧,眉飛色舞問她道:“平日裡喜歡讀書,看兵法?那習字麼,音律呢?”
允棠麵無表情搖頭,“都不喜歡。”
“允棠,”瑾王見了她,也沒了剛才言之鑿鑿的氣勢,猶豫半天開口道,“我已命人在府中收拾出個院子給你,若什麼時間得空,不如回來小住幾晚...”
允棠立即反問道:“我以什麼身份住到瑾王府去?”
“自然是以我女兒的身份,”瑾王急道,“你放心,以後絕對不會再有人敢看輕你,傷害你。”
允棠冷哼,“怎麼,瑾王殿下要主動將自己的惡行公諸於眾了麼?那我拭目以待。”
瑾王啞然。
璟王雙手環抱胸前,饒有興趣地看著父女倆鬥嘴。
“允棠。”瑾王一臉苦相,央求道,“你給我個機會,好好彌補你,好不好?”
她卻置若罔聞,朝璟王一欠身,“時候不早了,我還要去見祖母,先失陪了。”
說罷頭也不回轉身離去。
看著弟弟垂頭喪氣的樣子,璟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慢慢來吧,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允棠帶著小滿來到射圃,抬頭見皇後並不在台上,便轉身來到西側遊廊,尋了一處空位,還未等坐下,便感覺到不遠處投射而來的不友善的目光。
側頭去看,目光來自於原來的襄平郡主——現在的新城縣主。
新城縣主正坐在母親瑾王妃的身側,母女倆都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的模樣。
允棠不動聲色將頭轉回來坐下,身後立即有婢女送來熱茶和果子。
她將目光轉回到射雁台上,瑞王正歪坐在一隅。
可能是因為瑞王的身子不好,破格允許瑞王妃在跟前伺候,與其他皇子氣宇軒昂不同,瑞王幾乎將整個身子都倚在憑幾之上,時不時還弓背掩口咳嗽幾聲。
瑞王妃則又是端茶,又是撫背,忙個不停。
得找個機會接近瑞王才行。
眾皇子在皇後生病之時,都輪番來探望過,唯有瑞王身子不好,一直未曾露麵。
畢竟當初事情發生在瑞王府,她有好多問題想當麵問問瑞王,隻期盼著凶手能粗心留下些蛛絲馬跡,又恰巧被有心人發覺。
她又何嘗不知道這機會有多渺茫,可她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正翹首望著,隻感覺袖子一涼。
允棠驚愕轉頭,隻見一位與她年紀相仿的小娘子,正趾高氣昂地拿著空茶盞,用鼻孔瞪著她,毫無誠意地說道:“對不起啊。”
這場景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