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儺歸去作新春(1 / 2)

真正給了允棠提醒的,還是穀平顯的一句話。

“我成日在汴京城裡晃,若我帶過他,一定有人認得出!”

記得第一次和蕭卿塵去白礬樓,那裡的小二不但認得各位達官顯貴,就連常在他們身邊的小廝都如數家珍。

於是設法打聽了幾位,以前在有名的茶樓、酒樓、瓦子負責迎客的小二,拿了羅鍋的畫像挨個去問,果然有人認得。

可如今下一步該如何做,她卻犯了難。

果然還是陷入到了她最不願看到的境地啊!

說實話,在官家的眾多皇子中,允棠最喜歡的,便是瑞王了。

瑞王有股清冷的書生氣,常年臥病讓他的膚色偏白,更增添幾分儒雅,本是手不能提的弱質書生,可矛盾的是,他身上還有著隻屬於帝王家的霸氣。

他也是少有的聰明人。

他主動提出要幫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允棠已經不敢想了。

而太子,她也曾見過數麵,更是從旁人口中數次聽說太子的事跡。

都說太子懦弱,可她覺得,太子是心懷大愛的——至少表現出來是這樣,身處帝王家,卻仁善到連隻螞蟻都不忍踩死,更是見不得一點人間疾苦。

作為君王,太子欠缺的是殺伐果決,可若單純作為親王,便沒什麼可挑剔的了。

太子身後便是中宮聖人,半年來,她花了大半時間陪伴的祖母,視她母親如同親生女兒一般,她不願相信這狠絕的追殺,是出自太子黨之手。

這看似平靜的水麵下,實則暗潮湧動,她曾利用瑄王達到自己的目的,又怎知這過程中,沒淪為其他人手中的利刃呢?

這個想法讓她不寒而栗。

那宛如素影的冬日,再也無法帶給她一絲絲暖意。

忽然感覺有東西落到臉上,冰冰涼涼的,一抬頭,是崔北辰,捧了一抔雪,興奮地喊她看。

允棠起身,驚喜發現,那抔雪中間,有一枚晶瑩剔透,形狀完整的雪花。

見她展開笑顏,崔北辰一臉滿足,忽地又無比認真道:“允棠,你不要不開心,要是蕭卿塵對你不好,你就告訴我,我們把這親事退了便是!”

允棠不由得啞然失笑。

“你當允棠是你呢,天天隻知道兒女情長?”崔南星翻了個白眼,活動活動有些凍得僵硬的手指,道,“明顯她在為姑母的事發愁嘛,不知不覺都過去五個月了。”

允棠呼出一口灼熱的霧氣,是啊,時間如白駒過隙,她隻知道過了好多個日夜,卻還未曾仔細數過。

當逝去的時間有了具象的數字時,好像腦海裡憑空出現一個正在倒計時的時鐘,每秒都在不斷變化,連她熟睡時也不會停止。

“我怎會不知?”崔北辰紅著臉爭辯,“可你這樣掰著手指替她數日子,豈不是令她更心焦?”

崔南星一怔,隨後悄悄去瞥允棠。

焦慮果然是會傳染的。

“你們不用這麼緊張,我不過是發會兒呆罷了。”允棠笑笑。

崔南星提議,“不如我們出去玩吧,今日外麵可熱鬨了,我們也買些儺麵具戴戴。”

“好啊!”崔北辰附和。

允棠想起去年臘八,那還是在揚州,她領著小滿和白露,帶了鐘馗、判官的猙獰麵具,去街上轉,玩得不亦樂乎,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了。

兩人期待的眼神,讓她很難拒絕,於是點點頭,“好。”

引來一片雀躍。

民間的儺俗,本是由乞丐戴上邪祟的麵具,敲鑼打鼓,逐門逐戶乞討財物,有驅邪祟的意思。

後來年輕男女和孩子們覺得好玩,也都爭相效仿,商賈們更是抓住商機,集市上開始出現各式各樣的儺麵具,也就不局限於邪祟了,美的醜的,一應俱全。

三人在琳琅滿目的麵具攤間流連,崔南星為允棠挑了個白狐的麵具,那白狐眼角上挑,妖媚異常。

“哎呀小娘子,真是好眼光啊!”攤主誇讚道,“這個白狐的麵具,我今年一共就做了兩個,剛被人買走一個。”

“那是,我眼光一向很好的。”崔南星得意應聲,用肩膀撞了撞崔北辰,“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崔北辰露出癡漢笑。

允棠今日穿的是珠白色暗紋短棉襖,外罩緋色鑲狐狸風毛的比甲,配上白狐麵具眉上左右各兩個朱砂紅點,真是宛如靈動的狐仙本尊一般。

她摘下麵具,朝身後一指,“快挑,那邊人多,我們去那邊看看!”

崔北辰挑的是麵部猙獰的十八羅漢之一,崔南星則選了青麵獠牙的小鬼。

戴好麵具來到人群聚集的街道,才發現這裡有各種街頭表演,有噴火的、耍彩球的,還有牽著猴子做各種動作表演的,拍手聲、叫好聲不絕於耳。

崔南星拉著弟弟和允棠擠到人群前麵,隻見賣藝人將火把舉到麵前,呼地用力一吹,一道火舌噴湧而出!

“好!”崔南星大聲拍手叫好。

“好什麼呀?”旁邊一名戴方相氏麵具的藍襖小娘子嗤笑道,“沒見識的鄉巴佬,年年都是這幾樣,看都看膩了!”

“我願意叫好,關你屁事!”崔南星也不示弱。

不等藍襖反駁,另一名粉緞鬥篷的女子驚呼:“縣主,你看,她的白狐麵具跟你的是一樣的!”

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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