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過得太充實了,身邊也一直都有人,她都沒空去想穿越的事,現在忽然閒下來,免不了就要想念起在現代的一切。
那邊有疼愛她的爸媽,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自己離開,他們會不會很傷心難過;還有她熱愛的事業,剛剛由她牽頭成立的心外中心重症組,那麼多等著她去救治的病人,還有哪些亟待攻克的科研難題……
有可能,她永遠都回不去了。
沈焰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林辰歆。
她就站在哪裡,眉目沉靜地望著前方,眉眼精致得不像一個真人,目光中帶著一絲淡淡的惆悵和思念,全身上下似乎籠罩著一團似向往又似難過的氣息,叫他的心裡酸酸軟軟的,又有點疼,想要靠近,卻又覺得這樣的她距離自己很遙遠,怎麼也夠不到。
這個念頭讓沈焰有點害怕,這幾天的相處下來,他以為他們之間已經很熟絡了,可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其實一點都不了解她,不知道她經曆過什麼,不知道她在思念誰。
有那麼一瞬間,沈焰甚至覺得,她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其實生活在這片海邊的漁民,也挺不容易的,靠海吃海,這海裡的物產雖然富饒,但也多災多難。”
林辰歆的思緒被沈焰的話拉回了現實,轉過頭來:“嗯?”
她這一出聲,身上那股隻可遠觀的清冷疏離的氣息就消失了,重新變回了那個他熟悉的林辰歆,沈焰鬆了一口氣:“我們當兵的,除了一些日常任務之外,經常也需要抗災救人,有一次我們在海上執行任務,就正好遇上了風浪,一艘渡輪側翻,我們趕過去救援,可當時的天氣情況太糟糕了,海上風浪太大,不管我們怎麼努力,還是沒有辦法救回所有的人。”
林辰歆詫異,他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他們現在正在渡輪上誒,正航行在大海中央耶,這個時候說這種事,真的合適嗎?
沈焰接著說:“那場事故,一共失蹤了八個人,其中一個還是我們朝夕相處的戰友,當時我們所有參與救援的戰友們情緒都很低落,總覺得,也許我再努力一點,是不是就可以多救一個人?可是後來我想通了,我們隻是人,不是神仙,不可能救得了所有的人,如果我們不去,死的人可能就是十八個、二十八個,甚至可能更多。所以,任何事情,隻要自己儘力了就好,你不可能幫得了所有人。”
林辰歆聽明白了,原來他是在安慰自己,他以為她還沉浸在之前沒能說服鄧香妹的家人帶她去看病的難過中,雖然在大海上說這種話有點不合時宜,他的安慰也多少有點兒拙劣,但她還是很感謝他的這份心意。
“謝謝你啊!”林辰歆把手裡抱著的椰子給了一個沈焰。
羅水妹是個很細心的姑娘,為了方便喝,椰子頂上那一片的外皮削開了,隻留下一層硬殼。
硬殼上有三個小圓孔,是殼上最脆弱的地方,隻要拿一根削尖的硬木棍一戳,就能戳開一個小洞,她不僅給他們準備了用來戳孔的小竹棍,還準備了一些空心的稻草杆,直接把稻杆戳進小孔裡就可以喝到椰子水了。
林辰歆忍不住又要感歎一下,這幾天在鳳尾島上,就像在度假一般,隻不知到了陵川島,要麵對的又是什麼了。
到陵川島下了船,沈焰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糊塗,不該帶著她大晚上回來的。
他和方新國倒是可以回宿舍,可是林辰歆初來乍到,連宿舍都沒有,這大晚上的,讓她上哪兒住?
“要不你去跟你一起來的同事湊合一下?她早了幾天過來,應該已經安頓好了。”沈焰挑著她那兩大袋海產品,像個農民小夥子似的站在碼頭上說。
“徐思妍?算了吧,這兒有招待所嗎?”她可沒覺得她跟徐思妍的交情已經到了可以住在一起的程度。
沈焰也意識到她們倆人的關係可能不是太好:“那也行,我先帶你去招待所。”
“不不不,還是先送方新國同誌回去吧,我順便先給他檢查一下傷口,換個藥,從明天開始就到醫院換藥吧,過幾天應該就可以拆線了。”
從碼頭回去他們住的軍營宿舍還有一點距離,沈焰讓林辰歆跟方新國站在原地等他一會兒,也不知道他上哪兒弄了一輛手推板車回來,讓傷員方新國坐上去,兩大袋海味也放在車上,就這麼推著走。
林辰歆看他的樣子更像一個農民了,不過農民可沒有他這樣筆挺的腰杆,也沒有這麼帥氣的臉。
剛從鳳尾島上出來,踏上陵川島,有一種鄉下人進城的感覺,陵川真不愧為人口幾萬的大島,連腳下的道路都比鳳尾島上寬闊平坦得多。
而且路上還有路燈,甚至還有了樓房,雖然都不高,頂多兩三層,數量也不多,但也帶給人一種現代化的氣息。
這陵川島其實是依托於沈焰所在的部隊入駐之後,才漸漸發展起來的。
原本也隻是一個隻有當地土著漁民的海島,但部隊帶來了天南海北各地的官兵,他們的衣食住行,又帶動著衍生了各種各樣不同的產業,這陵川島,就這麼一年一年地發展熱鬨起來了。
現在的陵川島,已經發展成一個小城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