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書生出身的營頭是高宏圖的弟子,哭著就到了李成棟的馬前,拉著他的韁繩就道:“總兵,我等中了韃虜的埋伏,老師的大隊被圍在了土河邊上,命懸一線了......”
什麼?高宏圖命懸一線了?這可如何是好?
李成棟也有點懵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的一個心腹這時上前便對他說:“撫台被韃虜大兵包圍,凶多吉少,總兵不如收拾人馬,退往濟南府城,再做打算。”
“不可啊!”那高宏圖的弟子忙大喊,“沒有老師,山東還有魯王,還有左團練!”
是啊!
沒有高宏圖,還有朱以海,還有左懋第......隻要有朱慈烺一道旨意,他們兩人中的一個,就可以繼任山東巡撫,接了高宏圖的團練和地盤。
所以李成棟想控製濟南府當軍閥根本是做夢!而且現在跟著他出來的兩千幾百人中,隻有四百多一點是他的家丁,其他都是山東團練。就四百多一點的實力,當漢奸也是個千總把總的級彆啊!
“這這......”李成棟也為難啊!
不把高宏圖撈出來,他也沒得混——高宏圖還欠他一個泰安州呢!
可是要去撈高宏圖,沒準把自己搭進去。
那名營頭建議道:“總兵,不如叫上壬字堡的2000守軍,再收攏一些逃出來的團練,湊上5000人去救高撫台。”
“5000人不夠啊!”李成棟還是搖頭。
“總兵,咱可以涉渡土河,去打韃虜擺在土河北岸的兵馬......興許就能得手!”
這名營官的觀察力不錯,在逃跑的時候還留神觀察著土河對岸的情況。他發現土河對岸的清軍分得很散,拉出總十幾裡,而且並不都是八旗兵,其中多半是步兵,應該是綠營兵。
“好!”李成棟大喜,“就這麼辦......咱們一起去救高巡撫!”
......
“撫台,快避炮啊!”
轟轟......
高宏圖這個時候已經被逼到土河裡麵了,是不“深水區”,而是靠近河岸的“淺水區”,水才沒到膝蓋。他現在光著兩隻腳丫子,身上還披著一件死沉的布麵甲,腦袋上扣了個鐵盔。他身邊還有兩個親兵一個勁兒把他往水裡拉——不是要淹死他,而是要他蹲在水裡躲炮彈。
清軍的10門紅夷大炮都已經架好了,正朝著被擠壓到河岸邊,擺出一個長槍卻月陣的七八千明軍開火呢!
與此同時,還有許多八旗兵推著盾車(繳獲的)也上來了,在盾車的掩護下一波波的射箭。
山東團練軍已經死傷慘重了......活著的人甚至可以用屍體和上泥沙,堆積起一道環形掩體。
可到了這樣的地步,高宏圖手下的這些山東團練還在死抗——他們也不得不扛著,他們的家人都在濟南府,都在高宏圖的“保護”之下。
而且部隊裡麵還有許多讀書人都在該死的《討胡虜檄》上署了名,現在黑名單就在大清摸金親王多鐸手裡捏著!
要不拚了,多鐸就照著名單抓人挖墳了!
所以在清軍炮擊的間歇,軍隊裡麵的書生們就嚷嚷著給老農民們打氣助威。
“再頂一陣,援兵很快就來了......”
“魯王的兵馬上就到了!”
“左團練的五萬大軍就在路上......”
“史總督的孔廟聖兵快來了,那可都是刀槍不入的神人!”
呼喊聲傳到了高宏圖耳朵裡,他已經絕望了,哪兒有援兵啊!
“完了,完了......不想我高宏圖英明一世,現在卻在用兵打仗上麵誤了國,也罷也罷,不成功,則成仁!”
說完喪氣話的高大巡撫,這個時候猛地甩開了兩個拉著他的親兵,任何轉身就往土河裡麵走去。
土河水沒多深,淹不死高宏圖的。可是對岸有不少綠營兵正操著弓箭刀槍等著立功呢!
高宏圖往上撞去還能有好?不是給射死就給活捉了。
護著他的兩個親兵急眼了,一邊追一邊喊:“撫台,撫台,水涼啊,水涼......”
高宏圖還回答他們:“不怕,不怕,本官不怕水涼!”
他這邊不怕水涼,守在土河對岸的清軍綠營兵忽然就亂了起來,紛紛呼喊著四散奔逃開了。
高宏圖看見這一幕,很有點奇怪,難道自己一身正氣把那些東虜綠營兵給嚇著了?
正糊塗的時候,他的兩個親兵已經撲上來拽住他了,其中一個還在大呼:“有救了,有救了,是李總兵的大兵來救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