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澍望著手足無措的左夢庚,也不知怎的,腦海當中就是靈光一閃,嘴角忽地浮出若有若無的微笑:“少將軍勿憂......如今少將軍所麵臨的局麵,看似危機四伏,隨時都可能崩壞,然則高枕無憂!”
“高枕無憂?”左夢庚哭笑不得,這個軍師原來是個糊塗蟲啊!虧得老頭子那麼信他。
“軍師莫開玩笑了......”左夢庚連連搖頭,“腦袋都快沒了,如何還能無憂?”
“少將軍差矣,”黃澍道,“如今需要憂慮煩惱的不是少將軍,而是那位忤逆不孝的撫軍太子!”
“太子?他還有什麼好憂的?”左夢庚苦笑,“他把豪格都打死了......還憂什麼憂?”
“當然要憂了!”黃澍笑著,“豪格不死,東南諸君皆以太子為砥柱中流,為了自保,人人擁戴,個個服從。而今,豪格死,北軍敗,多爾袞又行計口均田......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北清已無力南征,南北對峙之局已成。外患既去,這內憂還不蜂起?”
“內憂?”左夢庚一指自己的鼻子,“除了我父子,他還有什麼可憂的?”
“太多了!”黃澍道,“少將軍和大帥擁兵湖廣是太子的‘憂’,黃得功、高傑割據淮北就不是憂了?史可法、高鴻圖、左懋第練兵山東就不是憂了?何騰蛟、沐天波執掌湖南雲南,就不是太子之憂了?東南士大夫吃了那麼大的虧,就真的人人心服口服了?
屬下所知,太子爺在敗了豪格之後,就開始收黃得功和高傑的權了,要把他們的兵馬改編成諸衛軍......他們即便麵子上不敢反對,心裡麵能樂意?”
“不樂意還能這麼辦?”左夢庚嘀咕道,“就他們那點實力......”
黃澍笑道:“黃得功、高傑擁兵合計不下五萬,而且多是精銳。少將軍則有十萬之兵,山東三君擁有團練兵十數萬眾,光是這幾方麵相加,二十萬眾就不止了。
而且當今天下,隱約已經有了三分之勢!如果這二十萬之眾都背明投清或是背明投順......天下局勢如何,實難預料啊!所以隻要少將軍可以奉楚王令旨,聯絡群雄,以保扶天子為名對抗太子。太子就不敢貿然行篡逆之事,也不敢對少將軍下手了!”
會有那麼好的事兒?
左夢庚想想還是不靠譜。
黃澍點點頭,笑道:“其實黃得功、高傑、史可法、高宏圖、左懋第還有少將軍您,還都不是撫軍太子最大的內憂!”
“那最大的內憂是......”
黃澍頓了頓,吐出兩個字兒:“人多!”
“人多?”
黃澍冷冷一笑:“人一多,地就蹙......東南本就人多地少,現在又來了那麼許多流亡的北人,還不把東南這點地盤擠爆了?而且那些北人當中有不少還是什麼克難功臣,都是攥著兩隻拳頭來的,這些日子刮了東南多少地皮?東南百姓能不恨得牙根癢癢?”
“這這......”左夢庚一臉的糾結,“軍師,我也是北人啊!”
黃澍笑著:“少將軍不會以為湖廣之人都視左家為民之父母吧?”
左良玉的軍隊在湖廣這邊也是刮地三尺尤嫌不足啊!能得到湖北百姓士紳的擁護才見鬼呢!
而朱慈烺在東南也沒少刮!雖然他搜刮的對象主要是士紳和商人,東南的貧苦百姓受害並不大,但是因為清軍入關和隨後一係列的戰事,許多北方難民逃到了東南,加重了東南的人地矛盾......而東南士紳又因為朱慈烺的打壓,漸漸失去了壓迫貧苦百姓的實力——在原本的曆史上,明末清初這一段,江南地方就發生多次奴變,也就是奴隸起義!
之前大家都麵對清軍的威脅,各方麵都忍著不發出來......現在清軍來不了東南了,原本忍住不發作的各種矛盾,自然都要開始發作了。
“即便太子爺為內憂所困,”左夢庚眉頭依舊緊鎖著展不開了,“還有李自成即將南下,我當如何抵擋?”
“為何要抵擋?”黃澍反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