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慈烺也給足了鄭芝龍麵子,不是在文華殿裡麵坐著等候,而是迎到了文華門,看見鄭芝龍要給自己下跪,就擺擺手笑道:“不必跪了,都是自家人,又不是在朝堂上。”
鄭芝龍沒有下跪,但還是行了個揖拜之禮:“臣恭請儲君殿下金安。”
“免禮,免禮。走,先見見茶姑去,這些日子她可想你來著......”朱慈烺一邊說一邊就和鄭芝龍一塊兒向文華殿後的長春閣走去。
長春閣並不是一座樓閣,而是一所大院和一大四小五座樓閣的合稱。其中的一座大一點兒的三層樓閣居中,是朱慈烺和吳三妹共用的寢殿。另外還四座稍小一些的樓閣,分彆位於大閣的東、南、西、北。其中位於東、西、北的三閣,分彆屬於鄭茶姑、寧香玉和費珍娥。靠南邊緊挨著文華殿和克難殿的永春南閣則是用來招待入宮探親的皇親的地方。
朱慈烺和鄭芝龍有說有笑的走進南閣的時候,鄭茶姑已經在那裡等了一會兒了。她雖然被診出了喜脈,可畢竟才個把月的身子,壓根瞧不出來,也不礙著行動。看見鄭芝龍和朱慈烺一塊兒來了,就一蹦老高,喊了一聲:“爹爹!”提起裙擺飛也似的迎了上來。可是把伺候她的兩個大媽宮女(她們都是跟著鄭茶姑一起入宮的,是伺候茶姑多年的老媽子)嚇了一跳,忙不迭地也追了上去。可她們哪兒追得上海賊王的閨女?海賊王的閨女在搖搖晃晃的海船上都跟飛似的。而那兩個大媽跑沒幾步,其中一個還絆了一下,自己跌倒了,另一個連忙去攙扶她,好不忙亂。
鄭芝龍看見閨女蹦蹦跳跳的樣子也直皺眉頭——這丫頭怎麼一點沒規矩呢?彆說入宮了,就是嫁進尋常的大戶人家當了少奶奶也不能這樣啊!
不過朱慈烺卻笑眯眯看著鄭茶姑,他這個太子就好這一口傻白甜,茶姑和三妹都是這個類型的,所以很得他的喜歡。倒是寶相莊嚴的寧香玉和小狐狸精兒似的費珍娥不是他的菜。
茶姑這個時候已經到了鄭芝龍跟前,行了個福禮,然後就拉著老鄭粗糙的不行的大手,眼圈紅紅的。鄭芝龍是個實在人,不會說什麼肉麻話兒,隻是瞧著閨女笑嗬嗬道:“銀子還夠花嗎?爹爹這回又給你帶來五萬兩,都存在海商銀行裡麵了。”
朱慈烺在旁聽了鄭芝龍的話,就搖搖頭道:“老泰山也彆太寵著茶姑了......她在宮裡麵也花不了什麼錢。”
鄭芝龍也是微笑:“這丫頭打小就慣壞了,花錢沒數,我這個當爹的也有幾個,給她敞開了花就是了。”
其實鄭茶姑根本不是花錢沒數的女孩子,鄭芝龍這個首富也不是會把孩子寵上天的人——他子女那麼多,也寵不過來啊!
現在他大把往茶姑口袋裡塞錢,是為了讓茶姑在大明皇宮裡麵散出去......如果茶姑肚子爭氣,給朱慈烺生了兒子,平日裡又舍得灑錢,還有鄭家做後盾,下一屆的太子多半就是茶姑的兒子了。
朱慈烺自然明白鄭芝龍的心思,不過他也不去乾涉......後宮誰大誰小,隻有他說了才算。
......
父女之間的見麵已經結束,在一塊兒用了午飯,又拉了一會兒家常後,鄭芝龍就跟著朱慈烺回了文華殿。翁婿二人都進了東暖閣內的書房,坐下以後,朱慈烺就和鄭芝龍說起了同荷蘭進行談判的事兒。
“老泰山,”朱慈烺說,“範.迪門這次是擰不過咱們的,他沒多少籌碼。不過咱們也不能隻顧眼前的這點利益,得看遠一點。”
“看遠一點?看多遠啊?”鄭芝龍倒是個實在人,直接問了。
“最遠看到......歐羅巴大陸!”朱慈烺說,“咱們得往歐羅巴派人,做買賣,留學,請他們的工匠、教師、軍官......還有水手!”
“水手?水手咱們有啊!”鄭芝龍拍拍胸脯,“要多少都不是問題!”
朱慈烺看了他一眼,“你的人能操船去歐羅巴,去新大陸嗎?能操那種軟帆大海船嗎?”
“這個......”鄭芝龍想了想,“其實臣在料羅灣海戰前倒是打造過十艘軟帆蓋倫夷船,都有雙層炮甲板,還按照夷人的辦法安放了可以活動的紅夷大炮。可惜沒有等到成軍,就被紅毛國東印度公司的戰船偷襲,十艘戰船毀於一旦,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