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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寧館驛。
天黑的時候,延恩侯金玄燁,穿了一身利落的箭衣,靜靜的坐在館驛內的房間當中。一杯清茶,在他麵前早就沒了熱氣。而他也是神色不寧,眼神隻是呆呆的看著遠處,像是在焦慮的等待著什麼。
門外突然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音,然後就是房門被吱呀呀的推開。兩個人影閃了進來,玄燁隻是看了一眼,眼睛裡麵已經全是閃爍的淚花了。
來的是金玄燁的叔叔金博果和福特喇嘛,福特喇嘛的聲音很溫和,還帶著笑意:“侯爺,您這麼晚請貧僧過來,可有什麼要緊事情?”
這是福特喇嘛和金玄燁的第二次見麵了!而福特喇嘛的真實身份,也已經接近暴露了。
順治之所以接近暴露,是因為他在館驛遇上了金博果。那是他的親兄弟啊,小時候一塊兒背過法語單詞,考試的時候還互相遞小抄。不說化成灰都認得,也不會見了麵一點沒反應。
當然了,早就經曆過大風大浪的順治是不會承認什麼的。還是一口一個貧僧的,無論金博果怎麼暗示,都沒鬆口。但是事後金博果還是把自己的發現和玄燁說了......所以才有了今天晚上的第二次見麵。
玄燁規規矩矩的站起來,衝著福特喇嘛行了一個揖拜禮。而福特喇嘛隻是輕輕點頭,就算是還禮了。然後父子二人對麵而坐,互相看著對方。
“福特大師......”
金玄燁才開口,就已經被順治打斷了,他皺著眉頭道:“金施主,此地不宜久留,當速返應天府。”
玄燁一怔,低聲道:“最近西北風波詭異,或許有仁人誌士暗中活動。大師是不是認為在下會被牽連其中?”
順治搖搖頭,道:“西北風波全都是代王搞出來的,吳應熊和葛爾丹都被他煽動蠱惑,大喇嘛和朋素克也是在他的安排下才得以進駐喀什......他的目的就是讓葛爾丹入藏,他自己再趁虛進入楚河府,然後圖謀中玉茲草原。”
玄燁看著順治,似乎有點失望,也有點懷疑,“既然一切都在朱三的掌握當中,那我留在伊寧又有什麼風險?雖然朱三對我的態度相當不善,但是我畢竟是天子使臣,他還能殺了我嗎?我是跟隨羅山郡王而來,使命未完,怎麼能擅自返回應天府?而且此地去應天有萬裡之遙,還得翻山越嶺過大漠......如果朱三派人追殺,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順治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兒子,的確比當年的自己強多了,身在虎穴,仍然頭腦清晰。如果當年自己有他的頭腦,大清也許還在啊!
順治歎了口氣,又道:“要害你的是皇帝,皇帝讓你來西域,多半就是想用你引出潛伏民間的順治......然後再折騰出一個大案子。”
玄燁眉頭大皺,心說:你既然知道朱皇帝和朱三太子的陰謀,怎麼還是被引出來了?
他扭頭看了眼早就被順治的話嚇得麵無人色的金博果,金博果搖搖頭,道:“我來去都很小心,絕沒有被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發現。”
順治搖搖頭,道:“朱三有自己的密探,稱為北庭鎮撫司,伊寧城內外遍布耳目,我來此處,他們當然知道。”
玄燁這下也怕了,“那可如何是好?”
“無妨,”順治笑了笑,“燈下黑啊......我是王府的貴客,又是楚河府的高僧,沒有人會動我的。”
他的臉色又凝重了起來,“但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小侯爺,現在離開固然有危險,但是留在伊寧,不僅必死,還會牽連上很多人啊!”
這話的玄燁可不愛聽了——這不是說讓他出城去死,彆連累大家夥嗎?憑什麼呀?大清江山都是那些人折騰沒的,結果讓他當了十二個時辰的亡國之君,現在還要他犧牲自己保全大家。
想到這裡,玄燁堅決搖搖頭,道:“朱三陰狠,但是他皇帝哥哥卻還算磊落......我既然是他派來西北的,那麼要命的罪名就不會落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