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月黑風高,瑞和從病房裡出來直奔洗衣房。夜裡洗衣房早就停工,大門緊鎖,隻有院子裡的晾衣架上白色的床單迎著夜風飄揚, 看起來的確有些滲人。
洗衣房後麵的小樹林並不算大,十來棵樹的樣子,不過樹齡長,枝繁葉茂, 足以遮擋月光。打量左右無人,隻有夜風簌簌,瑞和才將連聰放出來。
“哇還是外麵的空氣好!”連聰誇張地深吸一口氣,給瑞和帶路, “就是這棵樹。”
瑞和就開始挖, 挖了一會兒鐵楸觸碰到硬物, 他就用折下來的樹枝慢慢撥,很快就挖出一個一尺見方的盒子。稍稍一掃, 盒子上的泥巴輕鬆被掃開, 也不知道盒子是什麼材質, 盒麵上竟然一絲泥都不沾。
入手重,瑞和估量著有一斤的樣子, 也來不及細看,他先將盒子收入儲物戒指裡, 再將坑填平, 攏了些葉子蓋上去。
回到病房瑞和才開始研究這個盒子。盒子嚴絲合縫, 隻有一個小孔明顯是鑰匙孔,連聰自告奮勇:“我來!”
陽台上的晾衣繩是鐵絲拉的,連聰用力掰下一小截,蹲在盒子麵前左戳戳右戳戳,“啪嗒”一聲,盒子開了。
“請,請。”連聰伸手掌心朝上,笑嘻嘻地示意瑞和去開,“裡麵的東西沒有攻擊性,是一團黑泥。”
瑞和睨了他一眼,將盒子打開。盒子裡鋪著好幾片嫩綠色的葉子,葉子有點像桑葉,葉子上麵臥著一塊巴掌大的紫黑色的泥團,看到它的第一眼,瑞和的全部心神就被攝住了,看得移不開眼。
察覺不對,瑞和掐了自己一把,然後將盒子合上。再看旁邊,連聰已經睡著了。
“連聰?起來。”
喊了好幾聲,連聰打起了呼嚕。看一眼就睡著,這下子瑞和相信他說的每天枕著這盒子睡覺的真實性了。
瑞和隻好將連聰收進執法儀裡,讓他在裡麵慢慢睡,不然的話一會兒護士查房,該被嚇著了。
之後他自己研究這個盒子,不,應該說這塊黑泥。有了心理準備,這一次瑞和沒有失神,他專注地將黑泥捏了捏、嗅了嗅。
從外表看,這就是一塊很普通的泥巴,真正上手才發現黑泥的延展性很好,跟橡皮泥一樣能被拉扯成許多形狀,完全不會散。味道倒是比較獨特,有一點花香,花香味道清淡悠遠,瑞和忍不住細細地聞,一個不察眼神又恍惚了。
直到門外傳來護士推車的聲音,瑞和才一個激靈醒來,趕緊將盒子收起來。
護士見瑞和還沒睡,輕聲說:“徐先生趕緊睡吧,已經快三點了。”
“好,這就睡了。”
關了燈,瑞和真的睡著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前接觸過那塊黑泥,睡夢中瑞和夢見了成千上百的黑泥,鼻尖是濃鬱至極的花香,將他熏得暈陶陶的,在夢中又睡了一個好覺。
一個睡夢套一個睡夢,瑞和在夢中不停地醒來,醒來後發現還是在夢中,等到早上醒來時,他險些分辨不出是現實還是夢境。坐在床上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
“那塊黑泥著實厲害啊。”瑞和不由感歎,不敢再隨便亂研究。這一夜詭譎的睡夢也讓瑞和心有餘悸,連聰說黑泥沒有攻擊性,那是基於他是鬼的前提,對自己這個大活人來說,黑泥的效果太烈。而且,如果那盒子裡不是致夢的黑泥,而是有毒還是彆的害處,那可怎麼辦?
瑞和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不能這麼掉以輕心,謹慎為上!
如此又過了好幾天,瑞和提出要出院:“在醫院裡住不習慣,還是回去慢慢養傷吧。”
周雄深以為然,也想出院。周太太說:“圓圓也不喜歡醫院,夜裡總是哭,興許回到家她會舒服一點。”她有些迷信,覺得是醫院不乾淨,養女周圓圓年紀小眼睛乾淨,因此夜裡總是哭鬨。
就這樣,眾人一起辦了出院。周雄給司機放了帶薪大假,也給了一筆撫慰金讓他好好休養身體,因為車子在車禍中損毀,周雄就讓助理去周家開了另一輛車過來,將所有人接回周家。
時隔半個多月,瑞和再次來到周家。主人不在家的這段時間裡,家政並沒有懈怠,將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的,眾人剛回來,就有熱氣騰騰的雞湯喝。
因為周雄傷勢比較重,回到家來療養也不能放鬆,便請了私人醫生、護士來家裡看護。瑞和卻已經能活蹦亂跳了,隻是怕引人注目,他還是假裝自己的骨折傷還沒好,天天躲在房間裡不怎麼出門。
不出門瑞和也有事情做,他每天花費十幾個小時的功夫修煉,將最簡單的打坐調息當做最要緊的任務來完成。慢慢地,那天抽空元氣來維持靈台清醒留下的後遺症就全消了,體內元氣重新充盈,一圈又一圈地循環著。
在這樣的調息打坐過程中,瑞和身心寧靜,久而久之仿佛有一種超脫物外之感。
這種感覺很奇妙,他閉著眼睛,刹那間所有聲音都從他的世界消失了。
他的世界一片安靜。
瑞和睜開眼睛,聲音再次鑽進他的耳朵裡,窗外的蟲鳴聲,樹葉被風吹動的窸窣聲,聲聲入耳。
“那是什麼?”瑞和低聲呢喃。他忍不住回味剛剛那種感覺,好像……好像沐浴在溫柔的月光下,萬籟俱靜,滿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淡淡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