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檀他們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綜合放大假, 整個校園略顯空蕩，隻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坐在路邊交流。
藤檀一回到宿舍，大頭就掙紮著從褲兜裡翻出來, 在房間內揮著翅膀亂竄。
藤檀由著它自己探索新世界，自己則撲到床上在被子裡彈了兩下。
她有點想念第一軍的宿舍了。
大頭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發現沒什麼好看的, 收起翅膀停在了藤檀腦袋上。
藤檀伸手揮了揮，大頭以為在跟它玩兒, 跟著藤檀的手一跳一跳的。
藤檀歎了口氣，放棄掙紮就這麼直挺挺地把自己癱在床上。
蕭通海挨個到宿舍裡清點了人數。
精神上的疲軟感導致藤檀渾身懶洋洋地什麼都不想乾，就這麼一直癱到滕其臨他們來找她一起去吃晚飯。
藤檀跟往常一樣，端了兩個滿滿當當的餐盤擺著吃。
齊鴻影啃了口蹄子，問藤檀：“你家大頭不是要吃小蛋糕嗎？給它帶了沒？”
“帶了。””藤檀愁眉苦臉。
她錯誤估計了一隻骨翼鳥的食量, 如果它照著在飛行器上那個胃口吃，她能不能養得起都是個問題。
家裡養她一個就已經很艱難了，再來一個雙倍開銷，本就不富裕的家恐怕沒幾天就得破產。
齊鴻影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給她夾了塊肉，火上澆油：“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搬磚養活自己和大頭。”
藤檀戳了下那塊肥膩膩的肉，抬頭正想說話，光腦輕輕震動了一下。
她閉上嘴巴，打開光腦瞄了一眼, 發現是一條不認識的號碼發過來的短信。
蘇觀喝了口湯：“我剛碰到蕭教官, 他說我們可能要提前回去。”
“這麼快？！”齊鴻影驚道，“我還以為還能在這邊多玩兒一段時間，順便翹掉期末考試。”
蘇觀哼笑一聲：“瞧你那出息, 除了翹掉期末考試還能有點更高級追求嗎？”
“期末考試的追求還不高級？”齊鴻影吊著眉毛，不服氣道，“彆忘了誰之前期末考試熬了一個星期趕模型。”
兩人正熱火朝天的交流到底什麼是高級追求，滕其臨見最愛湊熱鬨的藤檀一直沒說話，轉頭問：“怎麼了？”
“沒什麼？”藤檀關掉光腦笑眯眯地說。
滕其臨深深看了她一眼。
……
一下午就在藤檀的發呆中緩慢度過，晚上，校園內一片安靜，監測儀儘職儘責的在空中巡邏。
藤檀睜開半點睡意都沒有的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看了看時間，隨便找了兩件黑色衣服換穿好，蓋上帽子打開窗戶正想跳下去，衣擺上傳來一陣拉力。
藤檀動作一頓，認命地低下頭。
大頭咬著她的衣擺甩起尾巴，大有不帶它走就你也彆想走的架勢。
藤檀歎了口氣，把大頭扒拉下來提到眼前，語重心長的商量：“我要出去乾正事兒，你乖乖待在宿舍我等會兒回來給你帶好吃的，行嗎?”
大頭不聽大頭不乾，大頭準備吱哇亂叫。
藤檀眼疾手快伸出兩根手指上下一捏，手動消音。
大頭不死心，開始用力擺動尾巴，揮舞的力道之大，帶著藤檀的手往外扯，藤檀差點沒捏住。
藤檀更糟心了。
為什麼要腦子抽了把它帶回來？！！
瞄了眼時間，已經有點遲了，她還要稍微留出一點機動時間，再浪費下去時間可能就不夠了。
藤檀乾脆抓住大頭團巴團巴往兜裡一揣，警告道：“不準隨便跑出來！不然明天就沒有小蛋糕！”
很顯然這個威脅比之前的把它燉湯有用得多，兜裡的動靜漸漸沒了。
藤檀滿意地拍了拍兜，躲著空中監測儀溜出來宿舍樓。
前兩天回來的時候她特意留心了綜合大學周圍的邊牆，牆麵有點高，而且上麵鋪了滿滿一牆的警報線，稍微碰一下整麵牆都要響，一麵牆想響起來帶動其他牆上的警報，到時候整個學校都要響，那可真是公開處刑。
藤檀研究過，直接翻牆是不太好翻的，但可以稍微借助一點現有道具。
綜合大學的綠化做得很好，邊牆邊上都圍有花壇和塔桑花樹。
塔桑花樹是一種粉色花朵的觀賞類植物，市麵上常見的大多數塔桑花樹都很低矮，差不多一人高的樣子，但是也有非常高大的種類，隻不過價錢貴很多，而且數量稀少。
綜合為了儘顯低調的奢華和營造不經意的美景，邊牆邊上的塔桑花樹全都是高大的種類，枝丫伸出牆外，花期時粉色的花朵飄飄蕩蕩，每年這個時候綜合大學就暗戳戳地瘋狂在星網熱搜榜買詞條，把這裡打造成了莫裡斯星有名的網紅打卡景點。
藤檀踩上樹乾一路上攀到塔桑花樹的三分之二處，差不多和邊牆的高度齊平。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樹枝邊上，找準外麵的落腳點，往外一躍，半空中七百二十度抱膝轉體，完美落地。
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藤檀拉開光腦上的導航，轉身往競技場方向趕去。
早點完事兒早點趕回來，希望不會被發現。
……
競技場所在的那條街是莫裡斯星的夜生活最豐富的街道，現在已經半夜兩三點了，依然燈紅酒綠，熱鬨喧囂。
藤檀的作息一向非常規律，這還是第一次大半夜的跑出學校在外麵閒逛。
這條一看就很不尋常的街讓她有點躊躇，她站在街道口往裡麵望了望。
邊上第一家店門口前站著幾個長相頗為帥氣的男招待，見藤檀站在原地半晌沒動，其中一個看起來很清秀的男生走了過來，笑得非常陽光有親和力：“小姐姐要來我們店裡看看嗎？”
藤檀對這種看起來就很朝氣的人自帶好感，剛想擺手說不用了。
那個男生非常熱情的拉住她，低聲說道：“不知道你口味怎麼樣，但我敢保證，你想要的我們店裡都有！”
藤檀恍然大悟，這是個飯店啊！
晚上的氣溫比較低，藤檀感覺到握著她手臂的手掌冰涼，這才發現這幾個男招待都隻穿著薄薄的襯衣。
打工人不容易啊，藤檀產生了一點微妙的共情，大家都是為了小錢錢。
正好承諾大頭的宵夜還沒有著落，藤檀看了看時間和距離，稍微耽誤一點也應該沒事，想說乾脆意思意思炒兩個小菜打包好了，問男生：“都有些什麼菜色？”
男生笑得更燦爛了：“清粥小菜，高嶺之花，霸道大蝦，可憐兔兔，邪魅蛇係，應有儘有，隻有你不想要，沒有我們找不到！”
藤檀覺得他這語氣好像不太像報菜名，謹慎地後撤一步，想了想問：“你們店裡都是怎麼弄的？”
男生羞澀一笑，湊過來，慢慢解開了襯衫上的幾顆口子。
藤檀瞥到了一截紅色的繩子：“……”
男生輕輕說道：“你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藤檀瞪大眼睛，一把推開眼含期待的男生，飛也似的落荒而逃。
救命，這個世界太可怕了！！！！
……
她一路狂奔，開著地圖導航跑到競技場還心有餘悸。
抖落一身雞皮疙瘩，說實話，現在星網這麼發達，有時候叉掉小廣告誤入某些頁麵的是還是很常見的，藤檀隻是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夠生猛到直接來大街上拉人。
藤檀喘了兩口氣，擦了下額頭的汗，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她還需要勤學習，多磨礪，再見識。
走到導航指示的目標地點，她站在底下抬眼望著眼前高大的拱門，揉了揉眼睛，又看看這條街，這割裂的畫風一時有點讓人難以適應。
如果這條街是燈紅酒綠迷人眼，那這座門就是珠光寶氣閃瞎眼。
和星網上非常有逼格的競技場大門比起來，這座門遠看就是一整塊被掏空了的大金子，不規則的門框和頂上線條冷硬筆鋒淩厲的“競技場”三個大字並不是很適配，那種感覺就像是戴著墨鏡、穿著豹紋厚皮草、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小金條，發型飛機頭、手上一堆金戒指、大字不識幾個的土豪暴發戶，非要手上拿根毛筆裝模作樣的表示自己很有文化一樣。
一路過的人紛紛捂眼怕被金拱門散發出的“王霸之氣”閃了眼睛，隻有藤檀星星眼地看著這座巨大的拱門，周身無數粉紅泡泡一起發射。
這是什麼？這是夢中情門啊！！
藤檀沒忍住伸手摸了摸，有點想上牙咬咬看是不是真的金子。
守門的大爺見藤檀一副到處瞅的模樣，吹了吹嘴唇上的八字胡，笑眯眯地說：“小姑娘第一次來？來這兒乾嘛的？找人嗎？”
藤檀搖搖頭，把今天光腦上的收到信息給他看：“來打比賽的。”
看門大爺半眯著眼睛看了看：“D區的？小姑娘不錯啊！”
他拄著拐杖顫巍巍地站起來，在坐著的箱子裡掏了掏，摸出一個麵具：“戴上，進去左拐。”
藤檀帶好麵具，正準備往裡走。
看門大爺突然出聲，顫著聲音說：“看好你的小寵物，彆在裡麵闖禍。”
藤檀伸手插進兜裡捏了捏盤起來的大頭，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看門大爺，往裡走去。
看門大爺打開手邊的老式音響，跟著哼了哼，沒跟上拍子。
大爺沉默了一會兒。
“MD怎麼唱個歌兒這麼難？！”
……
藤檀往前走，裡麵光線有些暗，順著正中間那條長長的階梯往下走，還未到底就隱隱傳來熙熙攘攘的叫賣聲。
藤檀踩上最後一級階梯，一群人瞬間擁上來。
“你好，我在競技場裡呆了三年了，各項規則了解……”
“我我我，我一個小時隻要三十星幣，關於最近的比賽……”
“競技場各種潛規則我都很熟悉，我可以帶您……”
各種聲音層層疊疊地往上套，藤檀瞬間覺得耳邊多樂幾百隻麻雀在叫喊。
圍過來的全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她努力在這些嘰嘰喳喳的聲音裡分辨了一下，原來競技場大到需要找個導遊了嗎？
藤檀嘴唇抿直，麵上不動聲色地聽著他們推銷自己，盤算著找一個最劃算的。
目光略過麵前這些人，藤檀站的位置比較高，輕易就看見了一個被擠在最外麵，身材矮小瘦弱的孩子，大晚上的穿個破破爛爛的短袖，手上帶著老舊的光腦，手臂上不少傷痕。
藤檀眉毛一動。
這小孩無端端讓她想到了初次見麵的賀千。
“你。”藤檀指著他，“過來。”
周圍吵鬨的人一靜。
“勞駕讓一讓。”藤檀輕輕推了一下，“我要過去。”
眼見沒生意了，眾人迅速散開去其他地方找客人。
藤檀走到那個呆愣的小孩兒麵前：“走啊。”
藤檀走出一段距離，那個小孩兒才回過神來，急忙爬起來跑到藤檀身邊，扯了扯破舊的衣擺，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得體一些，滿臉堆笑：“你好老板，我叫小風，雖然才來這裡兩年，但是知道很多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小道消息，你選我準沒錯！”
藤檀看著他努力裝作老練的樣子，問了個實際問題：“你一個小時多少錢？”
剛剛一衝動就點了他，萬一很貴的話……
藤檀想了想自己空空如也的兜，就麵子和金錢這一問題上，她肯定毫不猶豫選擇金錢，但在這麼一個小孩子麵前言而無信又真的很沒品。
藤檀內心天人交戰。
“不貴。”小風伸手比了個數，“一個小時十五個星幣。”
小風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藤檀麵無表情地臉，急忙改口：“十個星幣也可以！”
見藤檀沒搭話。
小風縮著腦袋低下頭摳了摳手指，狠狠心：“8個星幣！不能再少了！”
藤檀有點懷疑，難道她看起來是一個很不近人情的黑暗勢力大姐大形象嗎？為什麼這個小孩看起來好像很怕她？
藤檀開口：“隻要介紹得好，價格一切好說。”
小風心裡哇涼哇涼的，一般這樣說的客人都很摳搜，最後總會到處找理由克扣工錢，但是他實在太瘦小了，根本搶不過其他人，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客人，能賺一點是一點。
小風堆起笑：“老板是來這裡乾什麼啊？”
藤檀：“打比賽。”
“那我先帶你去領號碼牌吧。”小風說道。
藤檀點頭，兩人往裡走去，雖然可能賺得不多，但小風還是很熱情的給她介紹。
線上競技場和線下競技場雖然同屬一個老板旗下，但其實有很大的不一樣。
線上重心全都在比拚戰鬥方麵，線下則更像是一個擺了擂台的市集，由原本擂台比賽延伸出來的一係列藥劑、武器、信息、雇傭等灰色產業鏈在線下競技場內發展非常迅速，這也就導致線下的競技場某種程度算得上是一個黑市。
競技場每天人流量非常大，在黑市交易裡混久了的人就容易抱團專宰新來的人，這就由此催生了轉帶新人的“導遊”這一職業。
因為競技場對14歲以下的小孩子有比較完善的保護法則，所以做導遊的基本上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家裡情況不太好，出來賺點錢補貼家用，這也就導致這個職業良莠不齊，真本事在身上的肯定也有，但更多其實是假把式。
藤檀默默聽著介紹，估計八個星幣在這裡是個很低的工錢了，但這小孩兒介紹得還算詳細。
“這是自由交易區。”小風帶著藤檀穿過兩邊擺攤的大路。，“彆看這裡賣得雜，淘一淘還是能有些好東西，不過在這兒買東西最好帶個懂行的來，不然容易被人坑。”
藤檀四處看了看，大部分人都帶著麵具，攤位上的東西更是五花八門。
“有些東西不是走明路來的，就會拿到這裡來脫手。”小風解釋道，“也可以給競技場那邊幫忙售賣，但是他們會抽取一筆不菲的傭金費，所以不怎麼忙的人都喜歡自己來這裡賣，隻需要交一點攤位費就夠了。”
小風帶著她繞過自由貿易區，來到一個圓形大廳內，圓形大廳裡人流湧動，個個身材魁梧，眼含煞氣。
兩人走到圓形大廳邊緣的一長排機器前，小風墊著腳努力伸手在機器麵前一陣搗鼓。
“老板，你的競技場名片。”
藤檀調出光腦競技場的界麵遞到上麵刷了一下。
小風看見裡麵彈出的信息時表情有些微妙，沒一會，他蹲下身從機器下麵拿出一張卡片遞給藤檀：“這是每次比賽前需要刷的卡。”
藤檀接過來看了看，橙黃色的卡片，上麵的姓名處**#*#o(’^｀)o的字符異常顯眼。
藤檀：“……”現在看起來真的好蠢。
藤檀問小風：“這東西能改嗎？”
“不能。”小風誠實地搖搖頭。
藤檀覺得這比大頭還讓人糟心。
小風領著藤檀往其他地方走，點開他破舊的光腦，開始給藤檀介紹一些比賽事項。
“老板你是D區的，D區的冠軍獎品有一塊紫岩金，積分xxxx，星幣xxxx，，稀有藥劑X3，懸浮恒星能魔力毯……”
藤檀越聽越覺得不太對，她主要想要的那個東西怎麼沒在獎品裡？
一直到小風念完，藤檀回味一遍剛剛的獎品，她想要的東西沒在那裡麵。
藤檀疑惑：“這就是全部獎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