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千前兩天已經回學校了, 帶著小風一起。
藤檀這幾天基本上摸透了競技場內她需要用到的功能，小風不在也沒什麼問題，要是有問題, 後麵還有一個備用的千變。
在上場前, 藤檀收到了白橋的信息，告訴她東西已經全部做好了, 隨時可以找時間去取。
藤檀看了下比賽場次表, 她今晚上有兩場比賽，中間隔了一場，以白橋那個夜貓子的作息時間，全部打完再去他也應該還沒休息。
想起白橋的那個保鏢，藤檀揚了揚眉，上次感覺氣息很微弱，不知道現在怎麼樣。
雖然他們互相都恨不得對方早點死,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藤檀低著頭回消息, 和周圍激情四射的觀眾們形成鮮明對比, 旁邊被氣氛熏染得熱血沸騰的千變轉頭發現藤檀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深覺老板真的是與眾不同, 立馬雙腿並攏端正坐好, 雖然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但莫名感覺自己也有了氣質。
得到了白橋肯定地答複，藤檀關掉光腦, 把視線投向擂台上, 隻看了兩眼就是失去了興趣, 扭頭瞅見旁邊正襟危坐，腰板筆直不碰靠背，隻坐椅子三分之一的千變, 藤檀表示敬佩：“你的坐姿真板正。”
她就不行，平時訓練腰板就得挺得筆直，一到私下她就恨不得把自己團成一團，隨時隨地都想找個地方蹲著，怎麼舒服怎麼來。
千變一臉懵逼：“什麼？”
“沒什麼。”藤檀語氣讚賞，“你真棒！”
千變：“……謝、謝謝？”
雖然不知道在說什麼，但是感謝總不會出錯吧？
兩人說話間，台上的比賽已經接近尾聲，兩台機甲對撞在一起，同時倒飛出去，其中一個一台機甲在半空中就準備好了炮筒，在落地的同時對著地方就是猛烈轟炸，台上一時煙塵四起。
千變聚精會神地觀看，突然出聲問藤檀：“你覺得哪台機甲會贏？”
藤檀不是很感興趣地掀了掀眼皮：“紫色那台。”
千變不太讚同：“是黑色那台吧。”
黑色那台機甲是轟炸方，紫色是被轟炸方。
“為什麼？”藤檀坐直身體，“怎麼得出的結論？”
千變想了想：“黑色是重型機甲，而且比一般的重型機甲體積更大，主要是外殼的原因，他的外殼有經過加厚，而且和原本的火力裝配相比，火力方麵也經過了加持，應該走的是高攻高防強化路線，紫色機甲動作輕靈速度敏捷，就這個型號的機甲而言速度快了近一倍，肯定是做了速度方麵的改裝。”
千變盯著台上追著紫色機甲跑的黑色機甲：“但是總體來看，黑色機甲各方麵的配置都明顯高於紫色機甲，這種大配置產生的差距足夠決定一場比賽的勝負……”
藤檀打斷他：“你覺得機甲配置上的差異能決定一場比賽的勝負？”
“差不多吧。”千變回答，“不然為什麼大家都要追求更高等級的機甲和更高的配置？如果一場比賽裡對手的續航能力，速度，防禦都高於你，這還怎麼打？”
藤檀不讚同道：“配置上的差距或許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戰局，但絕不會大到左右一場勝負。”
黑色機甲拉開炮筒，彈藥追著紫色機甲滿場跑，讓人感覺紫色機甲應接不暇。
千變一邊琢磨著藤檀的話，一邊趴在護欄上，觀察兩台機甲，沉吟兩秒，自言自語似的輕聲說道：“I-11號機甲（紫色機甲型號）的速度三件套和機身之間的平衡非常微妙，不管動哪一個都會破壞平衡，需要對機身進行大改，但是她的機甲很明顯沒有做過多的改變，這是為什麼？”
藤檀聽到千變的聲音，靠回椅子上，慢悠悠地說：“是關節。”
“關節？！”千變猛然抬高聲音，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驚訝。
藤檀點點頭：“她的機甲關節處進行過改裝，軸承的轉動聲音非常小，反應速度快了近一倍。”
明明隻是一台B級機甲，但是關節靈活度卻已經能比得上A級機甲了。
千變乾這行也有些年頭了，這種關節上的改裝還是第一次見。
藤檀覺得這改裝的人有點兒意思。
現在市麵上對機甲的改裝大致都在三個方麵，攻擊力，速度和防禦。速度方麵的改裝，基本上是局限在動力係統、製動係統和推進器上，極少有人會想到在關節這種隱蔽的地方上做文章。
藤檀當初從黃金鎧甲號一路開到現在的S級翎重，幾乎每個等級的機甲都摸過，各個等級機甲之間的差距大致也能說個五六七出來，但如果不是對各級彆機甲都有所了解的人，很大概率是能感覺到有什麼不對，但具體是哪兒不對，又看不出來。
千變表情激動：“不知道這個改裝師是誰？”
他這種走冷門創新路線的改裝師很少能遇到同好。
幾句話的時間，台上的煙霧中隱約能透出兩台機甲一前一後追逐糾纏的身影。
千變想起之前的問題，睜大眼睛向前傾身，仔細觀察著煙霧中你來我往的身影：“配置上，關節處的改裝能給紫色機甲加一點分，但還是遠不及黑色機甲，為什麼你會篤定紫色機甲能贏？”
明明現在看起來黑色那台機甲的高配火力壓製更強勁。
打鬥中不知是誰投下了大量炮彈，煙霧又重新渲染了視野，擂台上方的光幕投屏一片漆黑，觀眾們發出陣陣噓聲。
藤檀開口：“後麵這一輪彈藥你認為是誰投的？”
千變幾乎沒有思考地脫口而出：“黑色機甲。”
“不。”藤檀搖頭，“是紫色機甲。”
千變驚異地問：“為什麼？”
“她在創造條件。”藤檀說道，“創造對自己有力的攻擊環境。”
“你可以這樣看。”藤檀伸手指了指，“黑色機甲一直在火力壓製，炮火不間斷輸出，但是紫色機甲受傷了嗎？”
“沒有。”藤檀沒有給千變回答的機會，自顧自地說下去，“紫色機甲速度遠高於黑色機甲，而且這場比賽裡她把這一項發揮到了極致。”
“把紫色機甲類比成一個刺客，黑色機甲高攻高防的改裝讓他變得笨重，在視線受阻的煙霧區內反應受限行動受限，是一個懷揣武器卻用不出來的巨大靶子，你認為一個敏捷點滿且攻擊力不錯的刺客在黑暗裡暗殺一個行動不便的目標，結果會怎麼樣？”
“刺客會贏。”千變喃喃說道。
“所以。”藤檀落下結論，“無論何種情況，配置高不高的無所謂，怎麼運用這些配置才是最重要的。”
擂台上一陣密集的炮火響起，金屬風炮掀開了黑煙，揭露了這場比賽的結果。
黑色機甲躺倒在地，機甲能源處一個極大的窟窿，紫色機甲收回手中的軍.刺，佇立一旁。
千變喉嚨有些乾澀：“你對了。”
他自己是機甲改裝師，他很清楚自己能爬到D區積分靠前排名，其實很大一部分並不是取決於他的駕駛技術有多好，而是在於他對機甲各種改造達到的出其不意的效果，他一直覺得機甲的改裝能在很大程度上彌補駕駛者本身能力的不足。隻要機甲配置達到頂尖，他能傲視同等級的對手，之前他的經曆也一直是這樣告訴他的。
“說到底機甲配置隻不過是輔助而已，我們可以追求更高級更新穎的配置，但決不能過多的依賴高配置。”藤檀站起身，“戰鬥歸根結底考驗的是駕駛員本身的意識和對環境的觀察以及各種工具的運用，兩相比較，黑色機甲改裝後火力的確很猛，但他還是輸了，紫色機甲隻有關節做了改動，但是她把這一改動帶來的優勢做到了極致。”
“所以重要的不是機甲的配置如何。”藤檀拍了拍千變的肩膀，“主要在於駕駛這台機甲的人怎樣。”
千變呆呆地看著藤檀上場的背影。
感覺自己好像被點化了。
……
藤檀麵無表情地走上場，想起剛才對千變的一番話，內心不禁感歎自己竟然也有做老師的潛質。
要是以後不進軍區，靠著她現在的積分和績點，她留校當個老師也是綽綽有餘的！
在擂台上站好，藤檀心裡美滋滋，她連自己以後的未來都規劃了好幾種，下次蕭通海再讓她寫未來職業規劃，她也是能寫滿兩頁紙的人了！
雖然也不是很清楚她才大一為什麼就要寫職業規劃這種鬼東西。
但是說起來好像大一不該做的也不隻有職業規劃，格鬥課好像也是大一才有的，反應訓練時大一下期才開始，預測推演課還隻是試驗課、都沒正式開課……
藤檀第一次認真審視自己課表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課程，才發現她的課好像有不少都是超綱的。
藤檀：“……”
為什麼要讓我在天真無邪的年紀裡承受這麼多不該承受的！
在藤檀天馬行空思維發散這點時間裡，她的對角處爬上來了一個人，她本場的對手——佛祖保佑。
兩人在擂台對角處各自站好，周圍的觀眾們開始激烈討論。
“靠！實力派對玄學派！”
“佛祖保佑那個莫名其妙的運氣真的太TM有戲劇效果了！”
“這場你買誰？”
“佛祖保佑，玄學這種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科技時代，玄個屁！實力至上！我壓表情包！”
“嘿嘿，三分之一佛祖保佑，三分之一表情包。”
“艸！雞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