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兩個隱蔽的狙擊點上, 兩名狙擊手同時收槍,按住耳麥。
“任務完成。”
……
圍在白三和白橋兩人周圍的追兵接到消息,槍聲漸歇, 隻偶爾有堆積的沙石滑落的漱漱聲, 在空曠的工廠內被成倍的放大,緊繃的空氣讓人將呼吸都放至最輕。
眾人等了一會兒, 見集裝箱後麵的目標人物沒有動靜, 追兵中的領頭人打開耳麥,輕聲詢問:“確定中了嗎?”
“確定。”其中一位狙擊手不耐煩道,“看著呢,趕緊打掃戰場回去交差,你們A組今天折損了這麼多人,還驚動了莫裡斯星的警備廳,我看你怎麼上麵交代。”
說完, 不等對麵回應, 乾脆利落地摘掉了通訊。
狙擊手小心收好槍管上的可錄像視鏡, 裝好狙擊槍, 準備先回去複命, 順便邀個功。
剛站起身, 卻發現離他不遠的一處草叢突然一陣抖動。
狙擊手猛然轉頭, 抖動驟停。
半夜的草叢內偶爾會有一些晚回家的小動物,如果運氣好捉到了, 他還能添個宵夜。
狙擊手一頓, 拔出腿上的槍.刺, 悄悄靠近剛才抖動的地方,撥開上方的草叢。
一條在微弱月色下泛著細碎光芒的影子略過,重物落地, 成條狀噴射出來的鮮血打在綠色的樹葉上,在逐漸遠去的急促腳步聲中慢慢下滑,顏色妖豔又糜麗。
……
領頭的人聽見耳麥裡的忙音,恨不得一槍打爆對麵的人。
這次出來的追兵雖然頂頭上司是同一個,但直屬上司卻是競爭關係,所以大家各自有業績在身,互相並不是很看得順眼。
但是他一向是對對麵以禮相待,結果對方這麼不識抬舉。
他陰沉著臉,打算弄完正事回去好好整一整這些沒眼色的垃圾,他按下怒氣,偏頭示意後麵的小兵。
“去看看。”
小兵一號領命,握緊手中的磁暴槍,謹慎地向集裝箱走去。
本來這次任務大家都認為十拿九穩,誰知道半路冒出來一個完全不再資料列裡的保鏢,這麼能打,一個人乾掉了他們近四分之一的兄弟,損失這麼慘重,要是還是沒能成功完成任務,回去被削的就是他們。
小兵一號膽戰心驚地靠近壘起來的集裝箱,小心翼翼地探頭。
看清出集裝箱後麵的景象後,小兵一號鬆了口氣,收起磁暴槍,對後麵打了個成功的手勢。
領頭握緊槍快步上前,見兩人交錯趴在地上,睜著眼死不瞑目,一人血水從太陽穴流進眼睛裡,一人胸口一個巨大的窟窿,身下暈開大片血跡,以那個出血量和傷口,絕對活不了。
領頭狠狠鬆了一口氣,他退出來:“收拾一下。”
身後的人點頭,立刻過去幫忙,小兵一號蹲下身,剛碰上白橋的身體,隻覺入手冰涼,他用力抓住白橋的腿,想將屍體拖出來,然而收攏的手指卻毫無阻隔地穿進了白橋的身體裡。
小兵一愣,以為自己看花眼,摸錯了。
他甩了甩頭,半眯著眼睛再次伸手。
還是穿了過去。
小兵站在原地,見鬼一樣瞪著地上的屍體。
後麵的人催促他快一點,小兵僵硬地伸手進行第三次嘗試。
碰上的前一刻,地上的人影瞬間潰散,在他不可思議的目光中迅速褪色失真,五官、四肢、軀乾,全部融在一起,像開了倍速化掉的冰塊,不過眨眼間,就變成兩灘水。
小兵慌忙後退間絆到了自己的腿,癱坐在地上,當場失聲尖叫。
“有鬼!!”
領頭猛然回頭,快步上前查看。
剛才還濃稠無比的血水此刻變成了一大灘水窪,超出認知的一幕映在眼睛裡,領頭的人倏地瞳孔收細。
“他們跑了!”
……
白三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用水來進行克隆蒙蔽追兵,需要非常非常精細的操作,全盛時期一口氣造幾十上百個都沒問題,但是現在隻是兩個,都已經是識海的極限了。
兩人奪路狂奔,白橋一路上幾乎是腳不沾地地被白三抗著走。
白三哪怕是受傷了,他的移動速度也不是白橋能比得了的。
夜晚的風太涼,迎麵撲來刺激著眼球,白橋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向周圍急速後退的景物,忍不住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人類該有的速度。
他凝神仔細分辨被拋在身後的路,發現前進方向後,白橋伸手拍上白三的肩膀:“你要往哪兒走?!”
白三被這一掌拍得差點又吐血,咬牙說道:“市中心。”
水象克隆瞞不了多久,再加上兩人走的時候乾掉了對方的狙擊手,他們反應過來後稍微思考一下就能知道他們的方向,直接往鬨市走,人多,往裡麵一藏,能省很多事,就算鬨大了,警察也來的快。
“不行!”白橋斷然拒絕,“去利迪街區背麵那塊空巷子。”
從他們敢直接在店裡安炸藥就可以看出來,他們根本不在乎這些市民的生命,要不是店裡被小型防護罩籠住了,爆炸範圍起碼能涵蓋街口半數店鋪。
白三不理解:“現在去市中心才是最優解!”
方便藏身,還能儘量拖延時間等到7號的支援。
但是白橋堅持:“去空巷子,不能牽扯無辜的人進來!”
白橋語氣堅決,白三拗不過,隻能轉向,朝另一條道走去。
*
白三一路上在空氣中留下了水汽標記,水生木,藤蔓對於空氣中水分含量的變化異常敏感,很容易就能辨認出方向。
藤檀跟著藤蔓的指引在高高低低的建築間飛快穿梭。
最後停在了一處龐大陳舊的鋼鐵建築前。
……
“艸!你是沒看見,突然一下人就化了,跟那個蠟燭一樣,全都融成一團了!”
“有你說的這麼詭異?”
“你彆不信,真的沒有最邪門隻有更邪門兒!嘖,早知道就把光腦的錄像隨時開著了,也不至於你們全都覺得老子在誇大……”
“行了行了,快點兒收尾,回去再說。”
“MD,老子聽熟人說這次任務不難,殿下手裡好幾個精銳部隊都來了,我們純粹就是跟著大部隊出來郊個遊,老子才拖關係臨時擠進來的,誰知道這麼倒黴!”
“彆說了,這次死這麼多弟兄,回去不被訓就算好了,反正出來前說的那些獎賞我是一個都不敢再想了。”
……
被留在工廠內清掃痕跡的小兵們閒聊著,完全沒有察覺到四周氣流的微弱變化。
其中一個小兵正在收尾自己負責的部分,耳麥中傳出指令,催促他們加快動作,他回了聲“是”,然後頭也沒回的喊著同事:“阿斌,隊長讓我們去老巷。”
發現沒有人回話,小兵以為對方沒聽見,提高了聲音:“阿斌!阿斌!”
無人回答,寂靜無聲。
小兵慢慢停下手裡的工作,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不對勁——周圍的環境太安靜了。
像是將他一個人關押在了某一處密閉的小房間內,整個環境較之前更加黑沉,原本聊得熱火朝天的同事們突然之間全都沒了聲響,就連時不時從外麵傳來的夜風呼嘯聲都消失了。
他僵立在原地,背後像是某種爬行動物摩挲著滿是沙石的地麵,發出微弱的細小的沙沙聲。
大顆大顆的冷汗從額間落下,他動了動仿佛被凍住的手,想要從空間扭力拿出槍械。
“咻!”
極速竄出的破空聲襲向他的手腕,看不清的,巨大的,柔韌的東西將他控住,死死壓向地麵。
視野仿佛驟然變亮起來,小兵被迫仰起頭,撞進了一雙熒綠的,狼一樣冷酷的眼睛裡。
身上纏著的不明物體在逐漸收緊,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他聽見那雙眼睛的主人在問他。
“他們往哪邊走了?”
*
“砰砰砰——!!”
子彈砸進牆壁的聲音回蕩在夜裡,陡然爆發出的白光讓這片廢棄老舊的空巷亮若白晝。
白三腳蹬地大力起跳,帶著白橋朝側邊撲去!
聚能彈在炸開,兩側的本就岌岌可危的牆壁轟然坍塌,掀起漫天煙塵。
白三翻身而起,拎起白橋將他放進側邊的小胡同裡,轉身死死盯著追來的人。
高度緊張讓白橋的大腦有些缺氧發昏,他靠在牆邊,止不住的大口呼吸。
倒塌的牆壁連帶著向後引起連鎖反應,在巨大的轟隆聲中,大量牆體接連倒下,壓住了不少靠近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