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 藤檀就後悔了。
淦!就不該下午睡覺!睡了還想睡!現在腦子都不清醒。
藤檀從窗戶上往下跳,踏在宿舍樓邊的樹上減緩衝勢,安全落地後她裹緊衣服, 吸了吸鼻子。
迎麵而來的風吹得藤檀一激靈,她伸手扒開擋視線的劉海, 把衣服上的帽子往下扣了扣。
這風也忒大了!
藤檀對第一軍的熟悉讓她翻牆翻得異常方便。
隻不過今晚的風兒仿佛在和她作對, 從邊牆上往下跳的時候,不知何處飄來一陣邪風,差點沒把跳在半空的藤檀掀翻。
她穩住下盤,重重砸向地麵, 默默地從空間門鈕裡又掏了一件外套出來。
倒也不是怕冷, 主要是想增加一點重量,不然等會兒還得被掀。
……
藤檀跟著地圖到了競技場門口, 發現今天尤為熱鬨。
卡斯特星的競技場和莫裡斯星的暴發戶裝修完全相反, 銀色低調的標識, 暗色幾乎不怎麼反光的大門, 一陣風卷起門口幾片落葉,遠遠一看給人的感覺特彆寒磣,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藤檀拿出麵具戴在臉上,慢悠悠地往裡走。
今天競技場最後一天比賽,贏了之後就是等通知看是否要進行越級挑戰, 她下午推掉一切活動好好睡了一覺,保證晚上的精神頭,結果沒想到越睡越迷糊。
走到擂台場內,震天響的激情吼聲灌入耳中,讓她精神振了振。
能走到最後一天的人不多,偌大的候場區此刻隻要五六個人在裡麵, 相互之間門隔得老遠。
藤檀是最後一個到的,她頂著候場區內各色探究的眼神,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縮在座位上。
精神識海由內而外的疲憊感讓藤檀上下眼皮開始打架,她一口喝掉一支緩和劑,撐著精神看向擂台上正在對打的兩台機甲。
視線中你來我往追趕的機甲速度好像越來越快,殘影迭起,快到藤檀轉動的眼珠幾乎要跟不上。
藤檀以為自己眼花了,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卻發現眼前的重影變得更加嚴重。
台上那一道道殘影像被卡住了一樣,在機甲身後留出一長串一長串的黑色線條,藤檀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清那些黑色線條的軌跡,但是它們仿佛感受到藤檀的視線,突然活了過來,扭曲著糾纏在一起,不斷延伸交纏,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黑色細網,占滿了藤檀的視線,連一絲亮光都透不進來。
藤檀感覺自己的身體一下子變得異常沉重,空寂的耳中被灌滿了嘶嘶聲,有東西從下麵過來,翹起的尖端撫過她的腿。
藤檀低下頭,脖頸處的骨頭發出“哢哢”的響聲,像是久未上油的老舊機械,齒輪被鏽跡卡住,隻能一格一格向下的轉動。
等視野移到腳下,映入眼簾的時候無數湧動的藤蔓,它們鋪陳在地上,向遠處蔓延,仿佛無邊無際。
藤檀緩慢的眨了眨眼睛,地上的藤蔓好像感知到她的視線,齊齊一靜,藤檀刹那間門感覺到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定在她身上。
周身感知到的視線越來越強烈,藤蔓窸窸窣窣地聚在一起,將藤檀當成一個支撐點一份養料,纏繞在她身上,搖擺著向上收攏。
藤檀抬眼朝上看去,頭頂的漆黑仿佛一大片擇人而噬的黑洞,她動了動,想要站起來,下方的藤蔓卻越發絞緊,恐怖力道讓她的骨頭都在劈啪作響。
藤枝上細小的倒刺紮入皮膚裡,鮮血蜿蜒而下,滴落在枝葉上,葉片興奮地搖擺著,仿佛遇見了美味,不滿足地更加用力收緊。
藤檀眼中的空洞越來越明顯,她清晰地感覺到身體內的每一根血管都在發生某種微小的變化。
在洶湧的藤蔓即將完全淹沒她時,遙遠的某處傳來模糊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最後仿佛一記重錘狠狠敲在這片黑暗裡!
黑洞一樣的空間門頃刻間門爬滿蛛網般的裂紋,裂紋寸寸加大,稀疏的光線蜂擁著擠了進來!
“喂!!!”
藤檀猛地睜開眼睛,一片無限放大的蒼白色占據了她的全部視線,她下意識往後一退,同時右手上抬做好攻擊準備。
不過隻抬到一半,藤檀就愣住了,後退的這一點距離足夠她將那一片白色全部納入眼中
——那是一隻擴音喇叭。
藤檀愣愣地抬頭,喇叭後麵冒出一個毛絨絨的腦袋,是真·毛絨絨。
因為這是個加大號的猴子頭套。
藤檀:“……”
這是個什麼操作?
猴子見她醒了,把喇叭彆回腰間門,指了指擂台:“該你了。”
還有些遲鈍的大腦轉動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它在說什麼,藤檀怔愣地站起身,腳下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
旁邊的猴子及時撐住藤檀,問道:“沒事吧?還能打嗎?”
猴子有點擔心,能打到最後一天的全都是些好手,就眼前這位病懨懨的模樣,真的不會被揍死嗎?
它試探地問道:“真的沒問題?擂台上生死有命,出了問題我們不負責喲。”
比賽還能再有,命可就這一條。
出乎猴子意料,這位弱不禁風的參賽選手隻是頓了頓,就直起身,徑直走向擂台,步伐之堅定,莫名讓猴子感受到了一股勇往直前的大無畏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