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機甲飛速掠而過, 在碧藍的天空上劃下長長的尾跡雲，自視野中線劃開, 將整個天空一分為二。
操作麵板上的速度提示表已經觸到最底端, 整個加速區域爆發出刺眼紅色，唐衡緊緊盯著豎立在身前的地圖定位儀，在即將到達時飛快的調整高度。
推進器轉向時產生的氣流穿林打葉, 濺起數不清的綠葉四射, 持續加速甩動的推進器附近隱隱有火花炸起，落在不小心拂過的翠葉上，燙出點點黑橙的星芒。
“唐衡！快點！”
通訊頻內再次傳出赫爾的催促, 唐衡眉頭皺得死緊，恨不得穿過通訊頻去撕爛赫爾的嘴。
機甲飛行速度太快, 在距離目的地還有段距離時, 唐衡打開側肩上的滑翔翼，逐步減慢動力係統的轉速, 卸掉推進器，然而著陸時還是被太過強力的慣性推著在地上滑出幾米遠。
赫爾在聽到沉重的落地聲後就朝聲源處跑來。
唐衡翻下機甲, 疾步過去遞給赫爾幾個空間鈕, 語速飛快：“不知道需要用哪些，我把後勤倉庫裡所有的重型拆除機械都帶來了。”
赫爾接過空間鈕，迅速開始翻找，然後帶著唐衡叫上小司, 快步走到大門邊。
“現在什麼情況？”
唐衡說話有些喘，機甲持續使用最高點速度飛行，會給動力係統和推進器帶來極高的磨損，同時也會給機甲駕駛員帶來一定的壓力，而且超速飛行無法及時轉向, 要時刻觀察地圖、注意前方是否有障礙物，對精神的消耗也很迅速。
“從半個小時前開始礦洞裡就開始傳出紅錫蝙蝠的鳴叫。”小司擔憂地看著赫爾把空間鈕裡的東西全掏出來散了一地，“副團長懷疑裡麵的紅錫蝙蝠聚集起來了。”
這個時候紅錫蝙蝠聚集隻有一個可能——組織攻擊，而礦洞內能讓紅錫蝙蝠攻擊的，隻有卡瑟娜她們。
唐衡皺起眉峰，踢開滾落到腳邊的工具，走到赫爾身邊，看著赫爾挑挑揀揀的組裝：“需要多久？”
這回輪到唐衡開始催促。
“十分鐘。”赫爾說道。
他想過了，直接炸開肯定不行，隻能想辦法在穩定周圍山體結構的同時給鑽開。
唐衡看著在赫爾手下逐漸成型的隔離支架，問：“為什麼大門會提前下落？”
“不清楚。”赫爾頭也不抬，“之前委托人說過，這裡的外置能源之前為了趕工，不是用的晶體密封槽，很容易出現能源溢散現象，這幾天氣溫高，可能會導致能源溢散加快，能源提前耗完，大門落下，也不是沒可能。”
“意外？”唐衡挑眉，“考慮過委托人的問題嗎？”
“想過。”赫爾專注著手上的動作，連回答都時斷時續，“但是找傭兵團的委托人哪個沒問題？他拿來的任務相關各項資料都是真的，能走競技場正規途徑就表明身份信息至少在他們的信息檢索庫裡能對上，但是一來我們和人家無冤無仇，二、雖然之前我們加強了防備，但是任務期間委托人沒有出現任何攻擊威脅我們的舉動，三、任務範圍內我們沒有任何糾紛，四、這扇大門是定時，委托人昨天就走了，你認為……”
說到第三點，赫爾好像想起了什麼，頓了一下。
唐衡敏銳地視線直刺赫爾：“認為什麼？”
赫爾繃直唇角：“沒什麼。”
*
整個礦區內的紅錫蝙蝠都被驚動，中心區的升降機械周圍盤旋著無數的影子，它們像一群虔誠的朝聖徒，前赴後繼地結隊往同一個方向飛去，如同倒灌的黑色水流，一刻不停地湧入，仿佛要把整個礦洞全部塞滿。
藤檀站在洞口，抬頭往上看去，寬闊到似乎圈入了天穹的洞穴裡滿是紅錫蝙蝠的身影，它們嘶鳴吼叫，召集著同伴前來支援，因此又有數不清的紅錫蝙蝠從四麵狹小的洞口飛出，宛若百川入海，在山洞頂部彙集成一條懸天的河流，暗影流動，蒼青色的光線透過紛飛的紅錫蝙蝠，落在地麵後仿若波光搖曳，流淌間想要倒灌而下，將站在底部的渺小人類吞沒。
然而河底大片大片的植被恣意生長，湧動著撕碎了落下的波光，它們層層累疊，揮起的鞭影舞動著，肆意攪動割碎了天空的河流，於是有無數水滴自天河而落，灌溉滋養著向光生長的藤蔓。
藤檀站在下方，平靜的聽著紅錫蝙蝠的嘶鳴和它們墜落的聲音。
紅錫蝙蝠是一種及其注重群體的生物，同一個族群內，隻要有足夠的幼年體和蝙蝠王發出求救聲波，在外的紅錫蝙蝠哪怕隔得再遠傷得再重都會想方設法往回趕，換句話說，要徹底剿滅一個紅錫蝙蝠族群，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去老巢鬨事，隻要蝙蝠王受到威脅，發出求救音波，外麵的紅錫蝙蝠不管在乾什麼都會往回趕。
這樣一來礦洞內的紅錫蝙蝠就會清空，再由分裂出去的藤蔓清掃落單的紅錫蝙蝠，就能保證卡瑟娜她們一路出去都暢通無阻。
藤檀眼中墨色加重，瞳孔中心的旋轉的黑色擴散到幾乎要淹沒原本的翠綠。
空中揮舞的藤蔓靜了一瞬，重新暴漲分裂，幾乎要鋪滿洞穴的底部，在幽暗處不辨顏色，湧動著，像一片擇人而噬的沼澤。
蒼白色的光線慢慢飄搖，無數的紅錫蝙蝠被逼上洞穴頂部，生存空間逐步縮小，雜亂無章的哄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