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萊敲擊著打字,將心裡話娓娓道來。
他內心其實知道自己當時利落出手的原因。並非是變得簡單粗暴嗜殺,而恰恰是冷靜思考後的產物。擺脫優柔寡斷,直接斬斷陰謀。
情況緊急的時刻,就要暫時壓下情感,讓理智占據上風,做出果斷有力的決策——這是曾經在柯學世界學習的東西,由真正被培養過的隱藏BOSS小昭傾囊相授。
在柯學世界,江萊從普普通通一名路人衝刺到酒廠組織的另一位BOSS的位置,這一過程中,他自己領悟了不少、也從彆人那裡學習了經驗。
雖然剛才出刀收刀、情感回歸後,有那麼幾十秒心跳還在下意識加速,但他很快自我調節、讓情緒平息下來。
當時的境地,沒有太多時間留給自己多想,要擺正神思繼續應對後續。
隻有當事件暫時落幕的時候,江萊才會呼出一口氣,和另個世界可以完全信任的親友暢快明朗地傾訴一番,紓解壓力,擺正自我。
比如現在。和另一邊的柯學好友聊了一番後,他感覺自己精神狀態好多了。
[#認真做科研的昭#:在忙,才上線。江萊哥哥做得好,以及一定要把結川的屍體處理好了。]
[#好運萊臨#:放心吧,我已經建議挫骨揚灰了。]
發出這行字的時候,江萊還覺得這句話發出來,是不是有點過於暴力了。
[#認真做科研的昭#:彆挫骨揚灰。]
江萊:……啊,果然,小昭覺得這樣不太好。
[#認真做科研的昭#:揚了風裡,不好。可以把灰分步驟處理,用藥劑進行重重分解,直到化為泡沫衝進下水道。等會我讓手下的研究員寫一份步驟,然後拍照發你。]
江萊:?
——撒旦竟在我身邊(bushi)!!
他在群中快速回複,說“謝謝好意但是不必了”。
畢竟屆時商量的是,讓五條悟用咒力出擊,大概率也沒法收集那些灰……
江萊並不認為這是結束,一切沒那麼簡單,結川栗芥應該還會卷土重來。
但是,這樣如此直接地損壞掉屍體,說不準能夠拖延對方複歸的進度。
畢竟,這樣就完全沒有詐屍的可能性了,完全沒法再借助原本的身軀作威作福。
如果對方是那種不死的身軀,把用術式炸成灰了的身軀重新一點點拚起來,估計也要費不少時間吧。江萊默默地想著。
幾人又在醫務室待了一段時間,而後五條悟、夏油傑、江萊離開這邊,把這裡留給測數據的家入硝子。
出門後,五條悟想起什麼似的,手在身上口袋摸著:“哦、差點忘了,你讓我保管的東西——”他手中夾著一片槐木牌墜,拋給旁邊的江萊,“還給你。”
江萊自然地伸手接過,他低頭瞥了眼。
拴著紅繩的槐木牌墜乾淨整潔,沒有任何損傷劃痕,一看就保管得非常到位。
他笑了下:“多謝了悟,一年以來辛苦了。你一直將其帶在身上麼?”
“對啊,你臨走前不是說,讓我隨身帶著嘛。”五條悟昂首回複,他摸摸下巴,像貓一樣湊近,用仿佛發覺了什麼的語氣道,“哦——等等、這東西不會吸我陽壽吧?”
“不吸陽壽,吸智商。”江萊眉眼一挑,淡定道,“你信嗎?”
一側的夏油傑平靜接話:“我不太信。因為悟一直這樣咋咋乎乎的,肯定與這個牌墜無關。”
“哈?傑你什麼意思?又叛變了!快點和我統一戰線,一起懟懟萊嘛——”五條悟上前單手勾住夏油傑的脖子,半開玩笑地打鬨起來。
江萊將槐木牌墜重新係回腰間,又開口問了句:“真希和真依現在怎麼樣了?”
他內心還掛念著禪院家的兩小隻,不知道一年過後的她們情況如何——畢竟是自己主張帶她們回來的,也有一定的責任。
因為二年級組的意外,江萊現在沒有特產可以攜帶了。
夏油傑還記得之前江萊說過的話,於是此時提議可以從他屋裡挑一些物品,作為他給真希和真依的見麵禮。
“其實我宿舍裡也有不少吃的,”五條悟頷首,大大方方地說,“要是需要的話也可以拿。”
夏油傑幽幽說了句:“你的點心都太甜了,小孩吃了容易長蛀牙。”
“所以說,這就是會反轉術式的妙用了!”五條悟不怕長蛀牙,無下限和反轉術式都可以避免這個問題,“她們長蛀牙了也沒關係,找找硝子就好啦。”
夏油傑:“……不能這樣帶孩子的,悟。”他扶額,接著和江萊說,“還是拿我屋裡的吧,之前說好了的,我給你。”
他們一路回到宿舍,夏油傑從自己的櫃子裡拿出幾盒包裝完整的鮮花餅,遞給江萊。
旁邊,五條悟把頭擠過來:“哦——傑你櫃子裡有好多甜點,你也是甜食控?”
“我沒什麼討厭的東西。”夏油傑從裡麵掏出一盒喜久福,扔給五條悟,“備些甜食,你也能吃。”
“多謝了,傑!”白發少年嘻嘻哈哈著接過,他從不和好友客氣。
“嗯。”夏油傑合攏儲物櫃,神態還夾雜著些疲倦。
五條悟一向隨性,剛才因結川栗芥而煩躁的心情,此刻又轉陰為晴,眉眼飛揚地和兩人聊著天。
夏油傑時不時應兩聲,但回話次數沒有很多。他的心緒更深沉、更持久一些,這時依然半沉在剛在剛才的事件中沒有拔\出。
等兩人都拿好東西,準備出門的時候,夏油傑送他們到宿舍區大門口,而後停步。
他臉上露出一個微笑,聲音低緩地說:“抱歉,我有些累……這次就暫時不陪著你們一起,先回去休息了。”
江萊輕眨眼,他點頭:“以自己身體為重,你休息就好。”
“好哦、傑,你先回去吧!我帶萊去找那兩隻小朋友。”五條悟擺擺手,藍眸透過墨鏡注視好友,道,“你確實要好好睡一覺,我看你黑眼圈又重了不少。”
在此,他頓了兩三秒,又加上:“不然我幫你代寫幾份任務報告?”白發少年晃晃手中的喜久福盒,“看在你請我吃東西的份上——”
夏油傑抿唇笑了,輕搖頭說:“不必了,悟。我沒事。”他咳嗽一聲,“而且你寫的任務報告水平……算了。”
“喂喂、什麼意思,彆以為我聽不出來!”五條悟抬臂玩笑般錘了下好友的肩膀,兩人笑鬨了一陣,而後分彆。
江萊一直站在旁側安靜地等待著,沒有摻入兩者的談話。直到最後才揮揮手,和夏油傑告彆。
丸子頭少年站在宿舍區木質大門支撐柱的旁邊,恰巧處於不大不小的樹影之中。
夏油傑立在原處目視兩人遠去,看著江萊、五條悟與他漸行漸遠。
——
江萊帶著兩盒鮮花餅,去見了在夜蛾校長隔壁屋子那邊的禪院真希和禪院真依。
夜蛾正道隔壁的小屋原本是用來擺放咒骸的,後來簡單收拾一下,加了個書架和兩套桌椅,用作兩位小姑娘學習的地方。
她們倆現在還太小了,大部分時候都是學習理論知識,偶爾幾次實踐,也是和屋子中沒什麼攻擊力的溫和型咒骸對練。
小孩不太會掩飾自己的心情,見到許久未見的“大妖”,禪院真希和真依臉上都浮起驚喜,但還是稍微扭捏著,保持一段禮貌距離打招呼。
江萊勾唇揚起真正溫和的笑容,他將鮮花餅擱置在旁邊的架子處,蹲下身子,輕拍兩小隻的頭,舉止親和地和她們聊了一會。
五條悟在旁邊揪著那些咒骸玩,時不時突然貼近一隻出來嚇唬她們,然後哈哈大笑。
禪院真希並非逆來順受的性子,此刻,麵對五條悟逗小孩的戲弄,年齡尚小的她邁著小短腿,也拎著一隻咒骸玩偶反擊。
江萊半月眼,感覺兩小隻一年時間裡,肯定已經充分認識到五條悟的雞掰貓屬性。
幼年的禪院真依和姐姐真希相比,性格相對內向一些。
她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隻是遠遠圍觀姐姐和逗小孩的五條悟的玩鬨戲。
江萊偏了偏頭,和禪院真依閒聊:“悟這家夥,是不是經常來逗你們啊。”
小真依低聲說:“還好,他們都特彆忙,一般是硝子姐姐陪我們。”她停了一秒,接續說,“之前夏油哥哥時不時會來看看我們……不過他最近很少來了。”
江萊側頭,接話道:“他最近忙吧。你們上次聊什麼了?”
“嗯……就是很家常的話吧。”禪院真依坐得端正,“不過,夏油哥哥有句話,我沒太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