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州(2 / 2)

三人逛至亥時初才儘興而歸。

回去時,慶王打著哈欠與他們說,來日方長的事,不必急於一時。

“慶王殿下,我們隻有一個月時間”

自然要儘心儘興過好每一天!

李椿次日起床時,在窗前發現了一支發簪,送她之人大概糾結了很久,放在哪裡她才能第一時間發現,故而選了窗前。

因為那人知道,她每每伺候他時,第一件事便是開窗。

“謝謝,李椿很喜歡”

她對著另一扇緊閉的房門說道。

謝夔睡得很熟,連日奔波勞累不說,昨晚放發簪又耽誤了不少時間,等他起床時,已是日上三竿,李椿和慶王正等他吃飯,頭上插著一支銀鎏金並頭花簪。

他莞爾一笑,施施然的落座。

“大公子,慶王殿下說吃完飯,帶我們去遊湖”

可惜,天公不作美,三人走到一半,下起了暴雨,隻得臨時躲進一間茶館避雨,裡間正在說書,講的是一本叫《霍小玉傳》的傳奇。

癡心的妓子與有著大好前程的書生,身份懸殊的二人,最後的結局,逃不過書生負心,妓子赴死。

“...生自以衍期負約,又知玉疾候沉綿,慚恥忍割,終不肯往,晨出暮歸,欲以回避...”

驟雨停歇。

書中的小玉氣絕而去,負心人身陷詛咒終生不得安寧,看客們紛紛散去。

一段情,得兩種悲劇,才子佳人,到頭來,一場孽緣。

今日遊湖是不成了,隻能原路返回。

李椿兀自陷在剛才的故事中,特彆是說書先生那一句「若相愛之人身份懸殊,注定沒有好結果」,旁人點頭稱是,交頭接耳間說了不少這樣的案例。

李椿聽著他們交談之語,想到了她和謝夔。

一個丫鬟和一個公子,他們的結局又會如何呢?

謝夔不知李椿心中所想,隻知她聽完故事後,便甚少說話了,沉默的低著頭。

走在前麵的慶王說著霍小玉和李益的悲劇,正是源於二人身份之懸殊,不住的感歎道:

“霍小玉若是大家閨秀就好了”

“我倒有不同的看法,李霍二人悲劇最大的根由是李益的軟弱寡情”

與身份無關,他的軟弱更顯出他的薄情。

慶王不同意謝夔的看法,轉身問走在後麵的李椿怎麼想。

“我不知道”

李椿悶聲回了一句,謝夔大約懂了她為什麼沉默。

此後的幾日,三人白日泛舟遊湖聽曲,登樓垂釣鬥茶,晚間便去夜市逛吃聽戲。反複幾日後,慶王疲乏不堪,心中直後悔。

因此在這日謝夔與李椿照例找他出門逛夜市時,他推托豐州的知府等會要來府中找他,說是有要事商談。

“你們自己去玩”

“慶王殿下,你晚上還有差事要做嗎?”

李椿聽鳴翠她們說過,慶王是個閒散王爺,不掌權不做事,她們幾個丫鬟還狠狠嫉妒過他一陣,沒成想他居然晚間都有差事要做。

“沒辦法,拿著人家的俸祿”

慶王笑得尷尬且勉強,使喚隨從去取十兩交給李椿。

“去吧,好好玩”

李椿和謝夔被慶王推出門外,剛走幾步,隻聽「哐當」一聲,門關了。

“誒?慶王殿下不是要等知府來嗎?”

李椿站在門口疑惑。

少了慶王在旁說教,主仆倆玩的更開心了,十兩花的一乾二淨才想起來回去。

道路平直,兩旁宅院的燈籠隱隱約約,秋風掃過時,晃晃悠悠。

“大公子,這幾日,你開心嗎?”

李椿咬著糖葫蘆,嘴中含糊不清的問謝夔。

“嗯,開心”

“那你還想死嗎?”

最後一顆甜甜的糖葫蘆嚼爛下肚,李椿又問謝夔,這次的語句清晰不少。

“不想了”

他有了牽掛,他不再研究死亡。

李椿一路都笑得很甜,謝夔問她在開心什麼,她說剛才那串糖葫蘆實在好吃,她明日還要去買。

“嗯,我們一起去”

回到慶王的宅子時,慶王的隨從來說慶王偶感風寒,讓他們明日自行安排,若需要銀錢,找管家拿即可。

他們出去不過兩個時辰,慶王就染上了風寒。

李椿看著遠處忽明忽暗的宅院,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睡覺時,她盯著蠟燭發呆,聽見隔壁房間的咳嗽聲響起,抱著被子就去敲謝夔的門。

“大公子,我能睡在你房間的地上嗎?”

慶王這宅子,好像真的有邪物?

她站在謝夔的門外環視了一圈,黑暗中樹影婆娑,似乎有什麼隱沒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