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問話的黎璟卻有些愣神,無他,隻因江晟這一笑頗有些禍國殃民的味道。
江晟長得極好,平時常笑,可往往要麼是假笑,要麼是笑中帶著三分嘲諷,這種美是淩厲而刺目的。
但剛剛他那一笑卻若是柔和了所有的棱角,美得像一朵肆意張揚的花,灼灼其華。
黎璟在心裡默默念了句,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眼前是空,空,空空……。
黎璟調整好心態,回過神來,回道:“小僧不知,小僧隻知,這幾年間,千歲威震朝野,但是米價卻是降了三倍不止,百姓溫飽之餘,亦可讀書識字。”
江晟嚴刑酷法,排除異己,可同時也肅清官場,打破了世家大族壟斷資源的局麵,更不用說他還主張發展軍事,整頓邊防,這樣的人很難用善惡好壞去定義。
江晟似被黎璟觸動,他逼視黎璟,確認他所說確是出自真心後,緩緩開口道:“龍興寺,上下百餘人,儘在聖僧一念之間。”
黎璟自然懂得,若是出了差錯,大家都得跟著陪葬,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敢提出這個方案。
黎璟對自己的醫術雖然自信,但不至於用彆人的性命壓注。
他早就囑咐233幫他盯著,一有問題,立馬就買下商城裡的還陽丹,隻要還剩一口氣也能給他救活。
隻不過這丹藥的價格比它的功效更美麗,一顆下去,彆人活了,但黎璟的心就死了。
要不是這是改變龍興寺未來的最重要環節,黎璟是無論如何也舍不得狠下這個心的,而且,這個救活也僅僅隻是救活而已,還不如那個800一顆的低配版洗髓丹。
但是為了不打破小世界的平衡,係統商城裡的很多東西都不能用於小世界裡的人物,這個已經是黎璟傾家蕩產外加負債累累能買到最實用的東西了。
既是已經應承,治療自然是越早越好。
東廠的效率一向很高,無關緊要的人通通被清退,一批又一批的廠衛把這裡圍得水泄不通。
能留在屋裡的都是心腹,平日裡叱吒風雲的大太監們,廠衛首領,錦衣衛頭領,朝堂上的新貴……明麵上江晟的人能到的都到了,至於暗地裡的就不得而知了。
在開始前,黎璟把治療所有的過程一步步詳細描述了一遍。
無數雙眼睛盯著他下針,若是有一步不對,說不準是他手下的針落下得快,還是他的人頭落地更快。
好在一切順利,黎璟拔出最後一根金針,滿屋的人都忍不住舒了口氣。
那些人看黎璟的眼神也從冰冷審視變為了柔和客氣,起碼經此一遭,黎璟在他們心裡變成了有用且可用之人,至於可不可信,還需後麵再看。
江晟緩緩睜開眼,緊繃的頭皮變得舒緩,隱隱的頭疼也消失了,是久違的輕鬆。
他難得的歎慰出聲,帶著笑意道:“聖僧果然了得,可有什麼心願。”
看著江晟一副儘管開口的大方模樣,黎璟有些激動,最值得期待的環節到了,他想了想,卻發現也沒有什麼想要的,白激動了一下。
233也有些激動,提醒道:問他這個佛珠能不能帶走,看著就很貴。
233見黎璟不搭理它,又開口道:實在不行多要幾身這僧衣的布料,這麼摸起來就知道很貴,你以後肯定買不起。
黎璟也有些意動了,躍躍欲試地想開口,但一轉眼看到滿屋子的權貴,這話到嘴邊,突然就說不出去了。
實在是太丟人了,他堂堂龍興寺主持的師弟,還是要點臉的。
於是,黎璟一臉風輕雲淡道:“小僧並無想要的,唯一掛念的隻有龍興寺。”
江晟看著黎璟從眼裡閃過亮光,而後自以為隱蔽地的左右偷瞄,最後一臉正氣的推辭,隻覺得好笑。
就仿佛看到了想要偷腥的小貓,怕被發現,連忙藏起舉到半空的爪子,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成人之美,是江晟難得的美德。
他帶著隱隱的笑意,開口吩咐道:“既是如此,你們找個好日子,替咱家去龍興寺捐些香火錢,捐多少就隨你們心意。”
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瞬間秒懂,這哪裡是隨意,分明就是看他們心意。
於是龍興寺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旺盛香火,江晟堂而皇之將龍興寺納入羽翼,原本打算過段時間就收拾龍興寺的太子和蘇洛語也隻能歇了心思。
樓台水榭,微風浮動紗幔,樓外池塘流水潺潺,偶有錦鯉越出水麵,漂亮擺尾甩落一串水珠後,又隱入水底。
二樓內,屋外侍立的人皆屏聲靜氣,屋內江晟散發躺在黎璟腿上,修長如玉的手指在輕緩地按摩著他的穴位。
頭下枕著的地方觸感極佳,頭皮隨著撫過的指尖一寸寸放鬆,隱約聞到一縷淡淡草藥與佛前檀香揉和成的香味,極為好聞,令人身心放鬆到極致。
江晟無意識地摩挲著從黎璟手腕上褪下的佛珠,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黎璟看著一點點陷入深睡的江晟,緩緩停下動作,收回手。
他也有些犯困了,正是謂春眠夏倦秋困冬乏,這個時候正是睡覺的好時節。
如今可好,他腿上的人睡得正香了,他可睡不了。
原本為了杜絕這種情況,他就讓江晟找個其他的地方躺著。
可惜,這個人一點都不聽話,一會兒嫌玉枕太硬,軟枕太軟,一會兒又說,不允許有人坐在他頭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