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間的互動,終究逃不脫此消彼長,他一沉寂,她反倒要來招惹他。從他胸口抬起眼來,看著那線條分明的下頜,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一下。這一下重又點燃了他的心火,效果比釣魚更顯著,他毫不猶豫便上鉤了。
不可否認,他很聰明,不管做什麼都能做到極致。她連連驚喘,身體也如金磚上的蓮紋緩緩舒展,每一根線條都滿帶旖旎。
他輕笑著:“要看麼?”
南弦遲疑了下,“看什麼?”
他牽過她的手,什麼都沒說。
她耳根滾燙,堅定地說不要,他果然聽話,看準時機便順水推舟了。
南弦覺得自己沉入一個悠長的夢境裡,是小狐狸給她編織的美夢。頭一次的不適雖然還在,但諸多糾纏下漸次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另一種新奇的體驗,讓她隨波逐流,讓她跟著他的主張旋轉。
好熱的天,好熱的身心,熱得人恍惚,仿佛隻有緊緊攀附他,才能從滾燙的熱流裡掙脫出來。歡喜到極致,在他肩背留下一串抓痕,但也是拿捏著力道,不讓自己劃破他的皮膚。
他仰起脖頸壓抑地
歎息,那喉結滑動,誘惑又迷人。南弦摟緊他,讓他溫馴地貼在她耳畔。聽著他的呼吸,心裡也是寧靜的,她的婚後生活,就這樣溫情又濃烈地繼續下去吧!
***
因是聖上賜的婚,原該三朝回門的日子,安排成了進宮謝恩。還是原來熟悉的路徑,但今日再來,卻與往常心境不一樣了。
從雲龍門徑直入後苑,帝後在華林園各有涼殿,南弦隨神域先去向陛下請安,陛下坐在胡榻上,八月的天氣仍穿著略厚的燕居服,帶著淡淡笑意抬手讓他們起身。
“朕身上不好,你們大婚沒有親臨,很是遺憾。但見你們夫婦和諧,朕心裡也就寬慰了。先皇叔走得早,沒能等到今日,若是在天有靈,也一定為你們高興。”陛下調轉視線望了望神域,“雁還,向娘子是你一心求娶的王妃,日後千萬珍重她,好生善待她。”
神域深深長揖下去,“遵陛下的令。臣能得此賢妻,今生再無遺憾了,此後必定將她視若珍寶,絕不辜負她。”
聖上點了點頭,又對南弦一笑,“馮翊王妃,朕的身子一直靠你調理,如今漸漸有了起色,也都是你的功勞。你能覓得好歸宿,朕很為你欣喜,望你日後襄助夫君,嚴掌門庭,王府的興隆係於你一身,千萬莫讓朕失望。”
南弦亦福身下去,俯首應了聲是。
場麵上的叮囑都完成了,聖上和煦道:“皇後今日因一個荔枝與朕鬨彆扭,到現在都不曾消氣,王妃替朕去勸勸她吧,過會兒在涼風亭裡設宴,中晌大家一起吃頓飯。”
南弦領了命退出來,還未讓人領路,皇後身邊的孫長禦就來迎她了,含笑褔了福身道:“給王妃請安。”
南弦赧然,“長禦取笑了,不敢當。”
孫長禦踅身過來攙扶,邊走邊道:“殿下之前總念叨王妃的親事,說王妃這樣好的女郎,必要尋一個萬裡挑一的郎子,如今大王不正是嗎。細說起來人之姻緣真是天定,早前每常見到娘子,不想如今娘子已是王妃了。”
一路絮絮低語著,進了皇後的寢殿。
皇後麵前擺著好大一盆荔枝,拿冰塊湃著,端坐在上的皇後垂眼凝視,像個麵無表情的佛陀。
還是聽見宮人通傳,這才抬起眼來,換了個溫和的表情。起身牽著南弦坐下,溫聲道:“我一大清早就盼著你們進來,快讓我看看麵色如何。”說著好一通端詳,又開玩笑,“想來新婚生活很是不錯,王妃氣色比以前更好了,這我就放心了。”
南弦在宮中行走一年多,與皇後也相熟了,知道她慣常喜歡打趣,也沒有什麼可害羞的,便道:“謝殿下關愛。婚前我還有些擔心,但到了今日,也放下心來了,大王待我很好,多謝陛下與殿下成全。”
皇後頷首,“夫妻和不和順,新婚之際就知道了。看見你滿臉欣喜,忽然想起我們成婚那會兒……一晃二十多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南弦還記著聖上的托付,“先前聽陛下說,因一顆荔枝,殿下心裡不快了嗎?”
皇後悻悻
道:“哪裡是一顆,是一筐。嶺南急貢的東西,剛揭開枝葉,他就想著要給雲氏送去。真是……人都成了這樣,心還不安定,你說氣人不氣人。”
南弦恍然,“雲夫人是南疆來的,想必陛下憐恤她,惦記著讓她嘗個鮮吧。”
皇後氣惱,“我還是建康來的呢,我也一年不曾嘗過嶺南的荔枝了,他怎麼不憐恤我?”
南弦語窒,一時不知道怎麼應答,但心裡也感慨,聖上雖有帝王心術,但與皇後感情倒是深厚的。否則這樣的老夫老妻,哪裡還有斤斤計較的興致,帝後亦是君臣,時間久了,皇後也該適應不爭不搶了。可他們還能為一筐荔枝吵架,可見煙火氣不滅,隻是中間多了好多人,皇後心裡必有她的委屈吧。
皇後見她不語,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妥,很快轉變了話風道:“哎呀,今日你們進宮,我卻與陛下鬨不快,真要讓你們見笑了。算了算了,這事不去說他,且準備準備,一道過去用飯吧。”讓人取她的團扇來,一麵又道,“雁還回京之後,我總覺這孩子孤寂得很,如今成家了,清溪王府也有個家的樣子了。門庭興不興旺,就全靠你了,儘早開枝散葉,也好重振王叔一脈。”
順口的一句話,帶著催促之意,但又怕做得太顯眼,忙又張羅著往涼風亭去。
中晌這一頓飯,吃出了家常的味道,皇後還有幾l分不快,席間神域和南弦忙著調停,才讓帝後重新言歸於好。
待從內廷告退,還是原先那個小宮人引路,南弦如今有了王妃的銜兒,宮中指派的婢女可以在雲龍門上等候,於是示意將那兩盒香糖果子遞給她,小宮人受寵若驚,“娘子……”忽然發覺不對,忙又改了口,“王妃還記著答應婢子的事?”
南弦說是呀,“盒內又添了好幾l種口味,拿去與你阿姐分了吧。”
小宮人連連道謝,捧著盒子手忙腳亂。
南弦笑了笑,與神域一起穿過長街,進了蒼龍門。
這裡有他的官署,她是第一次來,署內往來的官員忽然發現了他們,都停下步子,遙遙向他們行禮。
前陣子不苟言笑的司徒,如今換了個模樣,對屬官們道:“後日茶陵樓設有宴席,請諸位蒞臨,就算我們夫婦答謝眾位同僚了。”
眾人很捧場,說了許多恭賀的話,從官署退出來後,南弦問:“可還要去尚書省拜謝宰執們?”
他負著手說不必,“早就下了拜帖相請。現在趕去尚書省,陛下的耳目都看著,怕更有結黨營私的嫌疑了。”
一路順著夾道往南,往日的回憶湧上心頭,他回身望了她一眼,“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帶你麵聖嗎?也是炎熱的天氣,也是這樣走在高牆下的陰影裡。”
那時候自己與他還沒有多深的交情,她還記得那次的對話,自己一直因診金的事耿耿於懷,到底沒忍住,開口向他討要了。
“現在想來好笑得很,要是知道有朝一日會結成夫妻,那點銀錢,不要也罷了。”她說著又去追問他,“你可會覺得我小氣得很,貪財得很?”
他說沒有,“合該我欠著你的,你討要本就應當,我也打算加倍償還你。”
可是說著說著,有些不正經了,偏頭湊在她耳邊道:“就是那時候,你有一程走在我前麵,我沒辦法從你的腰上挪開視線。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女郎長著這麼曼妙的腰肢,我隻要看一眼,就心猿意馬。”
南弦怨懟地望他,“當時你就見色起意了嗎?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如此不學好。”
她總愛拿年紀來壓他,如今是不怎麼管用了,“嘗過了我的手段,你還敢說我小小年紀?”說著在她腰上捏了一下,“自然先喜歡上你這個人,其餘都是意外之喜。”
南弦腰上有癢癢肉,被他一逗就尖叫。叫完發現地方不對,頓時又氣又惱,他倒是反應迅捷,還沒等她抬手打他,便大笑著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