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2 / 2)

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10275 字 9個月前

說起狸奴,南弦便有點難過,望著他問:“成婚五個月不曾有孕,是不是交代不過去了?”

這個問題衝散了他的遐想,勉強抽出空閒道:“你瞞著我偷偷用藥,我都知道。其實我也覺得不必太早有孩子,有了孩子難免牽腸掛肚,況且生孩子凶險得很,我不願意讓你赴險。再說神家這血脈,你覺得還有傳承下去的必要嗎?”

南弦道怎麼沒有,“皇後有句話說得很對,家國要太平,這天下便需要儲君。我們開患坊,不過是救治極小一部分人,隻有天下大定,那才是濟世安邦之道。”

他想了想問:“那就生?”

南弦不知道自己又入了他的圈套,極為慎重地考慮了再三,“要不還是生吧,我也想要幾l個像你一樣聰明的小小狐狸。”

他“啊”了聲,“原來你私底下一直覺得我是小狐狸,今日總算路出馬腳了!”

她霎了霎眼,有些懊惱,怎麼不小心說出來了。

他還是不服氣,“狐狸就罷了,還是‘小狐狸’,你比我大三個月,到現在還在以阿姐自居。”

南弦不服地抗爭,“晚出生就認命,叫囂兩句又能怎麼樣,這輩子也改變不了。”

他擰著眉頭看了她半晌,最後自己找了個台階下,“罷了,加上個‘小’字顯得可愛,你一定很愛我,才會這樣稱呼我,對吧?”

“嘴臉!”南弦想掀翻他,可惜沒有成功。

他壓下來,簡直像座五指山,親親她的臉頰道:“或許現在,正是時候了,咱們生個小小狐狸,再生個小小狸奴。小狐狸去承繼江山,造福百姓,小小狸奴留在我們身邊,將來跟你學醫,助你治病救人。()”

多完滿的祈願啊,設想起來就很美好。

神域這一裝病,連裝了七八日,不上朝堂不見客,也不問世事,專心在家圍爐過冬,弄了個銅製的架子,研究怎麼把兔子烤得外焦裡嫩。

當然失敗了很多次,總也達不到他要的效果,還因自大特彆執拗,怎麼也不肯請教家中的廚子。於是烤費了十來隻兔子,自己吃不完,就賞給家中的家仆,吃得大家看見兔肉就想哭,對南弦央告,求求大王彆再烤了。

神域認真聽取了眾人的意見,決定換成雞鴨。經過多次失敗,終於逐漸掌握了經驗,銅架上的家禽也換成了乳豬,換成了全羊。

南弦是沒空陪他胡鬨的,五日一滿就進宮應診。皇後和聖上都在式乾殿裡,早就聽說了小馮翊王在宮門前摔倒的消息,派人登門探望過,也送了好些滋補的東西,但一直沒能換來他的重新務政。

他一旦懈怠了,那麼朝中重要的決策,勢必樁樁件件都得請示聖上。聖上的身體隻夠勉強維持現狀,堆積如山的政務送到他麵前,他強打起精神看了兩封,便已經覺得力不從心了。因此小馮翊王的重要性,在這刻尤為凸顯,也讓聖上徹底明白,這朝堂是萬萬不能缺少他的。

不可或缺的人拿起喬來,不用細想就知道是在給內廷施壓。帝後雖然心裡明白,但這層窗戶紙不能捅破。

皇後也自省過,料定這回神域裝病,是因她那日提起要給王府送采女。不管是他們夫妻一致對外,還是南弦不容人,反正這事大抵是不用再提了。隻是沒想到,神域娶親之後還是如此一根筋,這下子所有希望隻能壓在南弦一人身上。唉,為了要個孩子,真真讓人煞費苦心。

皇後旁敲側擊著,對南弦道:雁還這身子怎的這麼弱,難道是早前蕈毒留下的病根嗎?現在怎麼樣,好些了嗎??[(()”

南弦還在為聖上做針灸,穴位都紮好了,方才直起身來,擦了手道:“平日倒還好,天一冷就會發作。殿下放心,妾已經在為他調理了,假以時日就會好起來的。”

假以時日,究竟要多久?

聖上明知道他們夫妻在做戲,但礙於有求於人,又不好發作,隻能憋著。

“如今朝中事務積壓,尚書省將奏疏都送到朕這裡來了,朕這身子……著實疲於應付啊。”聖上緩緩說著,瞥了她一眼,“雁還可能在家替朕分憂?”

南弦道:“妾今日出門的時候,他還有些懨懨地,也不願意開口說話。想是後半夜起進香的人多起來,往來吵嚷,讓他沒什麼精神。”

皇後從中窺出了一點端倪,“怎麼回事?如何進香的人會影響王府?”

南弦“哦”了聲,“殿下不知道,清溪的同泰寺近來香火很是旺盛,因離王府近,每日三四更起就能聽見外麵的動靜。”

() 聖上訝然,“朕怎麼從來不曾聽雁還說起過?”

南弦笑了笑,“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如何還與陛下回稟呢。毗鄰寺院也沒什麼不好,算是與佛結緣吧,隻是每日檀香味太重,逢著刮北風就全飄進府裡來,聞久了有些令人不適。”

這個問題很嚴重,也是個話柄,豈不是讓五個月不曾懷上身孕,有了正當的理由嗎。

皇後的頭子很活絡,聖上還在思忖的時候,她就轉頭對他道:“城中的達官顯貴個個安居,雁還這樣的身份還屈就在清溪,著實是不妥。早前中都侯一家子沒什麼建樹還居於東府城呢,以雁還的功績,難道不該有個與身份匹配的住所嗎。”邊說邊拍了拍額頭,“也怪我,隻惦記讓你們成婚,竟沒想到給你們重新安排府邸。那檀香雖是供奉神佛的,但聞久了也讓人受不住,長此以往,怕是對身子不利。”

聖上頷首,“雁還清廉,也是個老實的孩子,否則早就搬離清溪了。那座王府是先吳王故宅,長久沒有人居住,也不知道會有這些困擾。”說著看了皇後一眼,“朕有意重新賞賜,你說哪裡合適?”

皇後道:“我看丹陽城就好得很。西州城是潛邸,動不得,東府城因中都侯的事也廢除了,如今隻剩個丹陽城閒置著。我家老宅就在附近,深知道好處,小城鬨中取靜,離南市也不遠,我看就那裡吧。”

聖上雖然有些忌諱將這城中城賞出去,但皇後既然開了口,就知道其中必有用意。於是也不多想了,沉吟了下道:“就依著皇後的意思吧,丹陽城比清溪還近些,日後入宮上朝也方便。”

南弦聞言,忙向帝後肅下去,“我們夫婦未立寸功,怎敢接受陛下這樣貴重的賞賜。”

皇後笑道:“怎麼未立寸功?雁還為國事操勞,這不是功麼?你為陛下醫治症疾,這不是功麼?賞你們一個安居樂業本就是應當的,這是陛下與我的心意,你們要是不接受,豈不辜負了我們麼。”

南弦見推諉不得,隻好領命叩謝了帝後。

待人一走,聖上靠著引枕長歎了一口氣,“我原本是想將城中城都廢黜的,留著這地方,誠如一個小朝廷,稍有不慎便是心腹大患。”

皇後說是,“我如何不知道你的意思,但縱是驅使騾馬,還得給足了草料呢,你不曾進過他的爵位,也未對他有過格外的恩賜,如今賞他們一座小城,既能遂了雁還的心意,又能彰顯陛下的氣度,何樂而不為?”

“可……”陛下還是不平,“他這不是恃寵生嬌,脅迫朕嗎?”

皇後說有什麼辦法,“除非你身子好起來,能主政,能生兒子,否則一座小小的城池算得了什麼!今日他們有這番辯解,那咱們就斷了他們的退路,下回就再也不能拿這個做借口了。你瞧著吧,這一賞,雁還的身子很快就會好起來,還有他王妃的肚子,這下總該有動靜了。”

聖上一哂,閉眼盤弄著佛珠道:“懷孩子又不是吹氣,肚子說大就能大起來。他們是怕,怕去父留子,所以不敢。”

皇後道:“這回也不容他們

不敢了,若王妃照舊不動如山,那就將人扣下,逼雁還納妾。妾室一日不受孕,就一日不放王妃回去,必要的時候還能逼他休妻。()”

聖上聞言,驚愕地睜開了眼,惶然望向皇後。

皇後察覺了,訕訕笑了笑,我也就是這麼一說罷了,人總要有兩手準備嘛。?[(()”話又說回來,偏身問聖上,“他們若真生了兒子,咱們抱進來養著,你還會動除掉雁還的心思嗎?”

聖上眼中光華微閃,雄心壯誌又顯,但很快便寂滅下去,苦笑道:“他替我主政這麼長時間,早就收攏了人心,我在宮裡閉目塞耳不願也不敢深究,要是深究,必是樹大根深,令人惶恐。這樣的人,還能輕易除掉嗎?他和先吳王不同,他的城府之深,遠在父輩之上。看著人畜無害,善於示弱,其實他的心性比誰都強,我要是不仗著身份,恐怕不是他的對手。留著這樣的人,讓他輔政,也算物儘其用。你不是說過嗎,他總不會篡了他兒子的江山,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不如好生將養身子,多活兩年。”

他能這麼想,也算是幸事。

皇後牽起他的手,靠在他肩頭,喃喃道:“一輩子機關算儘,太累了。有時候命不由人,總不能好事全讓一人占儘,走兩步退一步,才是保命的良方。”

聖上聽了,似乎頗有感慨,撫了撫她的手道:“皇後有大智,是朕的良師益友。有你在我身邊,常給我當頭棒喝,許多事我不看開也得看開。”

皇後不服,直起脖子道:“我聽這話,怎麼不像是好話?”

聖上把她的腦袋重又壓回了肩上,“是好話,誇你呢。”

長久陰霾的天色,終於泄出一絲日光來。風停了,雪也不下了,明日應當是個好天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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