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合和獨唱畢竟是不同的,隻要一個成員的聲音有缺陷,一首歌就很難達到完美效果。
“我們再分析分析。”季遲道,“不用著急。”
一首歌停留的時間太久,幾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要不要試試這個聲線……咳。”顧熠剛想示範一下,聲音卻怎麼也發不出來了。
“先停一停,就算現在能錄了,以我們的嗓音,恐怕也達不到太好的效果。”
顧熠手邊還備著喉糖,但《荒誕的真實》這首歌比他們想象中還要難唱,當時選它作為主打歌,也是因為歌曲本身的風格很獨特,會是一首讓人耳目一新的主打。
“你們先思考一下,想讓它達到什麼樣的效果。”製作人提醒道,“先確定這個,再去錄。”
顧熠在紙上寫下“荒誕的真實”五個字,閉眼沉思起來。
室內很安靜,顧熠想了許久依舊覺得腦袋空空,乾脆聽起了歌。
他最近聽的依舊是沼澤樂隊的歌,在迷音獎上見過一麵後,顧熠拿到了沼澤樂隊的簽名專輯,手頭還有樂隊成員的聯係方式,顧熠原以為他們應該是那種張揚叛逆的個性,後來他才慢慢發現,沼澤樂隊的歌很有個性,但內裡卻是很內斂的。
顧熠常在朋友圈看他們的創作分享。
《荒誕的真實》會是一首什麼樣的歌,聽到原曲的時候,他們心裡已經有了構想。
但構想並不代表真實。
想象中的演唱效果也並非真實的效果。
顧熠聽到一半,耳機忽然被人摘了,顧熠睜開眼,就見謝行嘉默默坐到了他旁邊。
顧熠對謝行嘉的下一步動作早有預料,果然,半分鐘之內,謝行嘉給他遞了一個橘子。
兩人都不說話,隻安安靜靜聽著歌。
平日最鬨騰的楊艇這個時候都變安靜了。
顧熠一杯接著一杯喝水,出了些汗,思緒似乎也稍稍清晰了一些。
“還有橘子嗎?”楊艇問。
謝行嘉搖了搖頭:“最後一個。”
楊艇乾脆拿起手機,下單了整整一箱橘子。
之後整整一天,錄音棚內都是一股低氣壓。
顧熠嗓子的狀態稍稍好了一些,幾人於是接著一遍遍嘗試去唱,當嘗試到某一遍的時候,不必再多說,幾人都察覺到,他們多了一點原本沒有的感覺。
“再試試?”
“行。”
自去年組團到現在,幾人間的默契已不必多言。
找到了對的地方,哪怕隻是撬開一點點,他們也可以沿著原有的路線一點點擴大,直至將這首歌的全貌完全找出來。
“烈日,灼燒,屍骨和殘血的味道。”
“地獄,沸騰……”
“顧熠,再低一些。”
顧熠比了個OK的手勢,把這一段重新唱了一遍。
《荒誕的真實》第一句從顧熠開始,唱的時候,他嗓子壓得幾近於嘶啞,手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擺放,但他隱隱有種感覺——這一遍應該比前幾遍更好。
製作人果然沒有再提醒。
《黑與灰》從顧熠和劉鈞源的和聲開始,但《荒誕的真實》第一句太低了,劉鈞源的嗓音偏高一些,他和謝行嘉負責分擔副歌部分。
第一段太低,而副歌部分又太高,高到他們的嗓音接近尖銳的邊緣,一首歌唱完,哪怕開春的溫度還在零下,幾人卻唱得渾身是汗。
但……這種半廢不廢的狀態,確實達到了最貼近《荒誕的真實》這首歌的效果。
“啊,我們為什麼選了這首主打?為什麼不是《風聲》?”楊艇嚎叫一聲,“我的所有美好氣質都被這首歌毀了!”
《風聲》是第二主打,旋律比《荒誕的真實》更流暢,幾人一致認為,新專發行之後,《風聲》的傳唱度必然要比《荒誕的真實》更高。
然而,選主打歌的那天,《荒誕的真實》得了全票,《風聲》零票。
“因為……我們是個炫酷的團?”何釗眨眨眼睛,不確定道。
“我們是花車霸王團,一點也不炫酷。”
顧熠默默朝楊艇投去視線。
他不同意,就算他們是花車霸王團,花車是楊艇,他是霸王。
“剛剛那遍挺不錯的,再試一試。”季遲提議道,“總要練的。”
楊艇也就是嘴上抱怨罷了,真到了練歌的時候,他一點也沒有懈怠。
這一天的錄製要比前幾天順暢很多,一遍比一遍更有感覺,這一天的最後一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極點。
從一開始小心試探的錄製,到現在平穩鎮定地唱出自己該唱的每一句,他們視線沒有重疊,大腦中隻有彼此的聲音。
靈感正爆發於這一刻。
顧熠的嗓音不是這一天裡的最佳狀態,但他可以作證,他唱出了這一天裡最好的一句。
他也能聽見,他的隊友們正極力地將聲音融入彼此,融入《荒誕的真實》這首歌裡。
然後,是最完美的收尾。
“很棒。”
製作人終於露出了笑容,幾人卻無心去聽他的誇讚。
不過是一首歌而已,他們卻覺得耗儘了自己全部的力氣,疲憊感在一刹那間湧來。
“下一首錄簡單點吧?”
“嗯。”
“我想吃火鍋和雪糕,越辣越好,越冰越好。”
“我也是。”
“我好苦。”
“我也是。”
他們原以為,《夏花》這首歌就是難度的巔峰,事實證明,隻要他們敢唱,巔峰是沒有止境的。
這張專輯一共十首歌,每一首歌的時間都很長,當一整張專輯錄完的瞬間,經紀人看到的是六張蒼老了十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