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從妻姓(加更)(1 / 2)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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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會?”司瀅壓住胸口,驚得往後一坐。

“怎麼不會?”織兒眼睛亮起來,換了幅篤定的聲口:“我早就有懷疑了,郎君對姑娘越來越好,而且總是含情脈脈盯著姑娘,又還溫言軟語地送,現在更連姑娘的信期都……”

耳旁的織兒跟數來寶似的,一樁樁點著謝枝山的不對勁。司瀅隻覺口乾舌燥,端起茶喝了一口。

水在喉嚨裡盤旋而下,胃壁暖起來,手裡的南瓜爐也越發地燙。

含情脈脈還是凶狠巴巴?溫言軟語,還是陰陽怪氣?

司瀅心口急跳,腦子也發亂。

另一頭,雁南苑。

廟會人多,袁逐玉對上回的遇險深有餘悸,可她雖沒敢去,卻纏著哥哥說起昨夜的見聞。

在聽到丁淳時,她生起悶氣來:“什麼表妹?仰人鼻息的孤女而已。在無錫我就覺得她不安分,一雙招子恨不能縫在丁將軍身上,見丁將軍不喜歡她,就去纏人家的娘,也是夠有心機的!”

“管人乾嘛?反正你彆做夢,你想跟丁家結親,咱娘也不會同意。她跟那丁老太太從來不對付,最怕同她打交道。”闌玉坐在石階上,一腿屈著,一腿向前,招了隻狗來摸頭。

袁逐玉鄙夷地看著,很是瞧不上胞兄這小孩兒行徑:“丁將軍跟她的事,你不想問?”

“跟誰?”

“你說跟誰?”

“不都過去了嗎?有什麼好問的。”闌玉頭也不抬,張開五爪在狗脖子提溜幾下,把條黃狗舒服得趴了下來。

當妹的沒眼看了:“她可差點跟丁將軍談婚論嫁,你不介意?”

少年專心逗狗,不再搭這腔。

袁逐玉過去夥著坐,才蹲下,就聽她哥哈哈地笑:“你瞧這狗,還會放賴。”

“……”一口氣泄到腳後跟,袁逐玉有點累了:“她知道你的心思?”

“應該知道。”

袁逐玉眼睛轉了半圈,再問:“你把長命縷纏她身上了?”

闌玉點頭:“我還綁了隻足金的猴,整個府裡除了你,應該就我屬這個,她肯定知道。”說著得意地笑了:“等她也戴上,我倆就是一對兒!”

“你幸虧不屬豬。”袁逐玉嘁了聲,換來一聲理直氣壯的懟:“我屬豬,你不也屬豬?”

兄妹兩個吵吵鬨鬨,好容易消停下來,少年猛地站起身:“我去找大表兄,讓他在陸大哥跟前引薦我兩句,給我進錦衣衛!不能天天乾閒著,得找點事做,爺們要成家,也得立業才行!”

風風火火說一出是一出,然而跑去陶生居,卻結結實實撲了個空。

彼時的謝枝山,正與陸慈在錦衣衛衙門喝茶。

“如果楊斯年就是司姑娘的大哥,那給西寧侯府使絆子這事,就很說得通了。”陸慈敲著杯壁,不無沉吟。

對側,謝枝山默了默,良久才分析道:“司禮監一心向著陛下,西寧侯心急,見女兒當貴妃得了寵,就想借勢攬權,想拉幫結派……丁淳是一個,還有重新授階的齊弼峰,師徒都掌著兵,萬歲必會插手。所以,事情也不一定。”

楊斯年,司瀅,都是失怙失恃,若為兄妹,年紀也對得上。更何況,楊斯年左肩確實有燙疤。

找著親人是好事,他為她高興,同時卻也替她難過。

失聯多年的兄弟成了宮裡的宦官,兄妹兩個相認之時,會是哪樣悲痛的場景?

茶香蘊蘊,但入口有些澀。陸慈畢竟是個武官,沒謝枝山那麼講究,所幸他也能將就,到了外頭,便收起一身挑剔的皮。

陸慈放下茶,把手架到椅背:“你不問問,司姑娘那位親大哥的肩頭,到底是哪樣的疤?”

“最近在養身子,過幾日先。”

連個代稱都省略了,陸慈好奇:“你倆好上了?”

用語不雅,像是戲本子裡不正經的村話。

可謝枝山享受這種不清不楚的疑問,牽著袖把杯子放好,這才疊起手來反問:“我是那麼隨便的人?”

陸慈誇張地嗬了一聲:“是沒挑好黃道吉日,還是人家壓根不搭理你?”

這話不怎麼順耳,謝枝山也不以為意,權當沒聽見。

他原想是丁淳的事之後,便與她攤牌,哪知突然來了身世這一出……

陸慈轉而又問:“那徐文禧,你打算如何處置?上報朝廷,還是……”

“先派人守著,日後有用,不急這一時。”

再敘幾句,二人走了出去。

落陽是最好的時辰,不用打燈籠,紅與灰的濃淡剛好,街巷簷角,天然一股旖旎的色貌。

有住附近的百姓抱著孩子走近,小伢兒手裡轉著拔浪鼓,發出噔噔噔的響聲。

不知哪條筋搭錯,謝枝山忽然發問:“你說女子生產,可有不痛的法子?”

天可憐見,陸慈活了二十多年,頭回被問及婦人生產之事,話還出自個男人的口。

幸好他是個缺德帶冒煙的,略一思索後,好心提議道:“你日後從妻姓如何?”

“什麼意思?”謝枝山麵上淡淡的,還不覺有異。

陸慈把繡春刀抱到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你們表姑娘叫司瀅,你從她的姓,乾脆叫司春算了。”

友情岌岌可危,最終不歡而散。

回到謝府,發現門口加了兩盞燈籠,且上上下下都站了出來。

“大表兄!”一片瓦亮中,袁闌玉大步上前:“剛剛有人來捎信,說是姨母一家很快會到。”

“唔,提早了,看來路上走得順。”謝枝山漫應著袁闌玉的話,視線升到半空,婉轉地往司瀅那頭調過去。

她穿了件合領的半袖長衣,下搭一條多幅馬麵裙,墨綠配新綠,兩種綠在她身上穿出輕盈的鮮潔感。

再看耳珠,左右咬了一對水滴型的小墜子,雖然不是他送的,卻也極襯麵腮,且在丫鬟提著那盞料絲燈的光瀾裡,晃出兩彎窈窕的水色。

應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她偏頭望來。

四目相接之時,謝枝山微微地笑,自認尋常又得體,並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然而她眼眶猛地擴大,猝然背過身,躲開了他的視線。

像被不長眼的鳥給啄了似的,避之不及。

謝枝山笑容僵住,很快湧起不妙的直覺,而這股子異常感,持續到他大姑母一家子泱泱地來。

沈夫人穿斜襟大衫,蓋了匹雲肩,戴著風帽,身後跟著呼拉拉一大群人。大大小小,動靜簡直能掀翻謝府的頂去。

閒禮閒話,拉著進了花廳。

不多時,沈夫人笑眯眯地望向司瀅,問謝母:“嫂子,這就是瀅兒吧?”

謝母點點頭,招了招手:“瀅丫頭,來你乾娘這裡。”

司瀅走過去,叩麵茶,認親禮,順便也就沿著辦了。

沈夫人很清麗,即使年過四旬,也仍然一張秀麵,眉宇若同謝枝山作比,這對姑侄倒有幾分相像。

她看向司瀅送的東西,先是拿起那條蜜蠟的十八子手串,擺弄著尾端的絛叢:“絡子自己打的?”

司瀅道是:“針鑿粗漏,還請乾娘莫要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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