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瓷聽著趙染長篇大論、激情滿滿地講述自己的愛情史,感到很有意思。
這個世界大多數人消極、疲憊,但趙染卻活潑、歡快,活脫脫一隻沒有多少腦子的煩人貴賓犬。
是什麼造成了她的不同?
優渥的家境,天生的樂觀,還是——第三基地?
寧瓷有些拿不準,她對第三基地的了解並不深入,僅有的一點信息還是從維安嘴巴裡套出來的,維安現在也死了。
寧瓷有一轉念的唏噓,沒想到人命一直如此脆弱,沒有保障。
鄭禮梅今晚更為沉默,一杯接著一杯地灌著葡萄酒,寧瓷直覺地感受到,她似乎並不是在為自己的舊情人離世感到悲痛,而是單純的物傷其類。
她在為自己的命運感到忐忑。
覺醒精神力以後,寧瓷對於人的情感把握準確許多,腦海中時常有玄妙的感受。就如同此刻,寧瓷能夠感受到趙染對於愛情的偉大向往,老莫對於同事八卦的熱衷。
真奇怪,寧瓷的精神力在房車內轉了一圈,發現今夜雖然大家以緬懷維安為主題相聚喝酒,卻隻有自己對他的離世有過幾秒鐘真情實感的難過。
第四基地的人對什麼都很淡漠,連求生的渴望與掙紮都透露著一絲虛偽。
寧瓷舉杯,抿唇品了品拉菲。
按照趙染的說法,這是頂級的葡萄酒,由少女采釀而成,能夠品味出雪鬆和百合花、雪茄盒的香氣,口感精妙,多汁且厚重。
寧瓷隻喝出了豐富的苦味。
很苦,又很貴,讓人趨之若鶩卻摸不著頭腦,有點愛情的味道。
趙染說到動情之處,紮到鄭禮梅懷裡給了她一個深深的同情擁抱。
寧瓷腦海中回憶起幾天之前的場景。
趙染一手指尖夾著煙,一手握著發燙的槍支,辛辣地諷刺鄭禮梅的懦弱。
鄭禮梅單手奪槍,回諷趙染槍法準頭不佳,隻能禍害隊友。
當天夜裡她們又坐在了一張牌桌上,打牌吹牛攀比,把白天的矛盾一筆勾銷。老莫甚至沒有因此而發過火。
壓抑的環境把人都逼成了怪物,死亡是一件再頻繁不過的事。大家麵對危險時真實的恐懼,麵對死亡時又立刻接受。
寧瓷提一杯,敬灑脫。
“最後我哥為了拆散我們,強行把我送到了這裡。”趙染總結陳詞,“我是一定要想辦法回到第三基地的,他還在等我。”
老莫在一旁捧場地鼓掌。
“你上次說是你為了吃麥當當害保鏢全軍覆沒,你哥才把你送來的。”鄭禮梅酒量很好,還能回憶起之前的交談。
“我那是胡說的,那個時候不好意思分享我的愛情。”趙染替鄭禮梅滿上酒,“但是今天,為了安慰你,我願意拿我的愛情故事出來講一講,好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受過愛情的傷,吃過愛情的苦。富二代也不例外!”
鄭禮梅摸了摸趙染的腦袋,語氣慈愛:“傻孩子,你真認為你哥是為了拆散你的愛情才把你送來的嗎?”
趙染抬頭,用三分譏笑,三分涼薄,四分漫不經心的複雜眼神看著鄭禮梅,做好了為愛情據理力爭的準備。
“其實我早就想說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鄭禮梅說:“你哥把你送到這裡來,是為了要你的命啊。”
“你仔細想想,你活著,一直是你哥的備選,讓他在董事會備受掣肘。而你對你哥來說,除了花錢什麼都幫不上忙。第二順位繼承人,你比你哥隻小了幾歲,他能放心你?”
老莫在一旁搭腔:“第四基地這麼危險,他還讓你一個人來,絕對不安好心。”
寧瓷:“我投不安好心一票。”
趙染冷靜地說:“我和我哥感情其實還不錯的。”
“你剛痛罵你哥十幾分鐘,怪他拆散了你的愛情。”老莫拆台道,“接受現實吧,豪門就是這麼複雜的,人心險惡不得不防啊!”
趙染此刻隻剩下嘴硬:“還是說說愛情吧,今晚的主題是愛情。”
她把求救的目光對準寧瓷,“大佬,你的情感經曆一定很豐富吧。”
寧瓷確實是談過一些。
她畢竟扮演過許多角色,論起交往相處之道,其積累已經到可以出書的地步。但寧瓷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又是一張白紙。
她是萬葉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從未體會過心動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