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我這怎麼接駕啊?”尚謹無奈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了泥土的鞋子。
衣裳倒是還好,他下地要的是簡便,除去一些折痕和袖口的泥土, 仍舊是乾淨的,但也並不適合去見祖龍。
“為免失禮,你先去和陛下說一聲,我很快就來。”
齊郡各縣早就備好了,尚謹直接去了東安平縣的驛站。
明明已有三年未見,他卻覺得好像所有人都沒有變化,一如往昔。
“臣拜見陛下。”他行完禮坐下。
“聽說有蟲災?”
“陛下放心,算不得蟲災, 隻是夏日到了, 蟲蟻難免多些,少數幾片地生了蟲, 臣已看過了, 有法可治。”
“陛下,一路所見,不知陛下覺得如何?”
“甚好。”嬴政說的不是假話, 齊郡的黔首的生活明顯比其他各郡好些。
齊郡的稗官呈送的文書也可見齊郡的黔首對大秦的歸屬感比其他幾郡更高, 常有對他和大秦的讚譽,這是之前不能看到的。
“三年, 便可如此了?”
“黔首所求,不過吃飽穿暖。齊郡如今農工商皆比以往更好, 自然對大秦更為信服。”
“今春貢給陛下的那三套衣裳, 就是臨淄的繡女花了三個月時間製出來的,是感念陛下對臨淄的恩德。”
她們還送了臨淄特有的抽紗花邊,本來是想在衣裳上作為裝飾, 隻是過於精美,實在難以想象祖龍穿著的衣裳上有類似後世蕾絲的裝飾,怎麼想怎麼奇怪。
最後那些花邊加在了蓋著衣裳的布上,更顯精美用心。
去年夏日,雷雨陣陣,是五年未見的大雨,大風刮壞了一些百姓的房屋,救災是官府,救災的資金也是嬴政親命撥送的。
尚謹自然大肆宣傳,做了好事要留名才行,這樣才能看見成效。
如今的齊郡已經開始接納成了秦人的事實,不過要讓他們徹底認同自己是秦人,還是任重道遠的,認同感的形成少說得個十年以上。
兩人又聊了些齊郡的事情,嬴政這才提到這次巡遊的隨行人員。
“除了扶蘇,朕還帶了將閭,高,榮祿,子嬰來。”
其他的倒還好,子嬰能一起來他還是驚訝的。
祖龍果然大度,看來心中對子嬰出身的芥蒂已經消失了。
“確實與以往大有不同。”
嬴政前幾次巡遊,要麼身邊隻跟著大臣,要麼身邊還有扶蘇,帶上其他兒子一起,他還從未體驗過。
比起他與扶蘇一起時默契的相處,這一次多了熱鬨。
看見他這幾個兒子能其樂融融,他心裡熨帖不少。
誰會不喜歡父子兄弟和睦呢?
“我來的時候似乎沒看見他們?”
“他們幾個路上經過一處賣泥玩的鋪子,進去買了不少泥玩,剛剛去各自屋中放了,一會兒便來了。”
扶蘇他們不僅挑了一堆,甚至拿給他讓他先行挑選。
許是因為兵馬俑的緣故,似乎總有人覺得他喜歡這些陶俑泥偶,但他也確實偏好這些彩繪的東西,不然也不會讓章邯仔細盯著工匠製作。
齊郡的泥玩在周邊幾郡都是出名的,老工匠的手藝並不比鹹陽差,拿在手中把玩,倒也頗合嬴政的心意。
尚謹瞟了一眼那個泥玩,是個帶劍的小人,讓他想起了祖龍帶著鹿盧劍那英姿颯颯的模樣。
手辦狂魔,名不虛傳。
*
“是師伯的字?”尚謹對這篇字愛不釋手。
見他高興,扶蘇這才放心地說:“我從嬴高那贏來的。”
“不會是六博棋吧?”
秦人對於六博棋的熱愛超乎他的想象,怪不得都說六博棋容易讓人廢寢忘食。
“正是。”
“我觀阿父似是有要你回鹹陽任官的意思?”
“陛下聖心,我可不去揣摩。不過我覺得齊郡挺好的。”
“不像在鹹陽,陛下實在太過勞累,大臣們也沒得休息。”
祖龍要維持一個龐大的國家的運轉,實在勞心勞力。
連帶著臣子們跟著一起勞累,他都佩服李斯是怎麼做到看不到疲憊之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