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見過那個女孩子,但光是從老爺子當麵、在電話中、電報以及信裡,似乎見證了對方的成長。
一轉眼,她都十八歲了。
江珩往軍區大院走,手中拿著信。
後勤辦事處的白主任大老遠看見他,目光落在他手中,笑道:“老爺子又寄信來了?這次是放心不下哪個孩子?老二、老三還是老四?”
彆人住家屬院的,都是成雙成對。但江營長不一樣,人家住在家屬院,是因為底下還帶著一連串的弟弟妹妹。
白主任這問話也是明明白白,江營長家這三個孩子,都不是省事的主。這會兒大院清靜,是因為他們仨上學去了,等一會兒仨孩子放學回來,可有得鬨騰。
江珩時常出任務,一趟出門,十天半個月都回不來,這期間就全靠白主任幫他盯著家裡幾個熊孩子,因此兩家關係熟絡。
他笑了一聲:“這次是我。”
白主任一樂,對於江珩,老爺子還有什麼好放心不下的?
年紀輕輕屢立戰功,戰績斐然,性子沉穩,就是剛進部隊時,都不曾有年少輕狂的時候,部隊領導各個都看好他。
“老爺子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江珩提了提唇角,剛要邁開步子,突然聽見白主任又“哎喲”一聲。
“你們家老爺子在信封背麵還寫字了。”
他將信封翻過來,上麵赫然寫著幾個大字——必須回信!
還有個感歎號。
江珩:……
老小孩。
回到家中書房,江珩坐在書桌前,提起筆。
先是弟弟妹妹們的近況,最後的回信內容,必定是老爺子最感興趣的話題。
定親的時候,他和那個女孩子都還沒出生。
等到人家十八歲,前去提親,是給寧家增添困擾,十分冒犯。
更何況,他也沒有心思經營婚姻。
江珩低頭,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握著筆,在信紙末尾回道——
爺爺,二十多年前定的親,老黃曆了。
然而就在這時,鋼筆稍頓。
這一切,像是曾經發生過,同樣的拒絕,同樣的說辭。
江珩怔了一下。
筆尖在紙上停頓許久,模糊出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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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寧致平被林廠長叫到辦公室去。
作為冶金廠的廠長,林德朝表麵上比俞翠曼客氣,可實際也是一副寧家賺大了的心態。
“致平啊,兩個孩子的事,你應該聽說了吧?”
寧致平騰了張椅子坐下:“什麼事?”
林德朝皺了皺眉,簡單說了事情的經過。
光聽妻子提起,寧致平體會不深,如今卻實實在在感受到林家的傲慢。
林德朝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笑道:“兩個孩子自己要是能看對眼,我們做長輩的,也不好攔著。我聽說你閨女就要下鄉了,時間不等人,還是儘快給他們把喜事辦了。”
“嫁妝方麵,我托人問問,看能不能給你弄到工業票。到時候你把三轉一響都辦齊,不管在大院裡,還是親戚朋友麵前,你們寧家臉上都有光。”
“喜酒方麵,也不要太鋪張浪費,我們兩家這麼熟,一切都好商量,你看是不是?”
到底是麵對自己的領導,寧致平專注地聽著,神色嚴肅,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林德朝鎮定自若,他和媳婦早就商量好,有足夠的底氣拿捏寧家。
人家閨女出嫁,總得假裝矜持。
林德朝安心等待。
可就在他沉默時,寧致平微微搖了搖頭。
林德朝都算準了,果然他會裝模作樣地表示為難。
但無論如何,他們林家也都不可能退讓。
林德朝淡定道:“至於彩禮方麵,就等先把證領了再說,畢竟你們趕時間——”
“這門婚事恐怕成不了。”寧致平打斷他的話。
林德朝原本運籌帷幄的神情微滯。
他指尖輕敲桌麵,皮笑肉不笑道:“怎麼?”
“嗐!”寧致平故作遺憾,“我們家蕎蕎有一門娃娃親,從家裡老爺子那輩就定好了。”
林德朝嘴角的笑意僵了,徹底將那恩賜一般的表情收起來。
千算萬算,人家壓根沒打算把閨女嫁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猶瀅、糖糖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