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寧蕎在醫院偶遇的霍醫生,也是因多年前的感動與恩情,才向柳教授推薦了她,為寧蕎的未來,鋪下更厚的基石。
好心人,總會得到好的回報。
她盼著有朝一日,當她學成歸來,也能給寧蕎帶來一定程度上的回饋。
當然,梅舒更希望她不“稀罕”,也不差這麼一點回饋。
因為寧蕎將來的人生,應該是毫無低穀,絢爛而光明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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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舒出國留學之後,宿舍裡就隻剩下三個人。
周怡說,也許等到這個學期結束,大三開學,學校會將新生分配到她們宿舍。
不過到底有沒有新生轉進這宿舍,還是個未知數。
宿舍裡三個人,沒有抱著多少期待,但同時也並不抵觸。
經曆過這麼多事之後,崔妙妙再也沒有主動惹過事。家裡的繼母既不能擔事兒,又不值得信賴,崔妙妙想要照顧好自己的奶奶和弟弟,在學業上就必須更加用心,畢竟將來分配單位的好壞與否,與她在校的表現掛鉤。
周怡和寧蕎的關係越來越好,時常將自己的煩惱告訴她。
她的煩惱並不是什麼天大的事兒,很多時候,說到最後,周怡自己都有些難為情。
“我這算不算自尋煩惱?”她問,“有人追求我,我不喜歡,拒絕就好了呀。可我沒辦法拒絕,怕讓彆人難堪,怕自己處理問題的方式不合適。”
“那怎麼辦?”寧蕎好奇地問,“為了不傷害彆人,就傷害自己嗎?”
“這也不合適。”周怡說。
“就是呀。”寧蕎笑道,“周怡,不必跟每個人都搞好關係的,這太辛苦了。你要以自己的感受為先,其他人都是其次。”
這不是寧蕎第一次這樣對周怡說。
而周怡,每多聽一次,就像是多吃了一顆定心丸。
她撓頭:“那一會兒他約我去圖書館,我就不去了?”
“不去!”寧蕎堅決道。
“好。”周怡說,“我找個借口,就說早就和你約好了。”
“你再慫一點?”寧蕎抬眉。
周怡咧開嘴角:“我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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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九年的七月份,江奇第二次參加高考。
這一年的複讀,他傾儘全力,從走進考場的那一刻起,心底就隱隱有一道聲音告訴自己——
這波穩了。
等到走出考生,心底的呐喊聲愈發響亮。
真的穩了!
江果果問:“三哥,我們今年還有希望成為同班同學嗎?”
“沒有。”江奇斬釘截鐵,“你哥永遠是你哥,這輩子也不可能跟你當同班同學。”
江果果遺憾道:“可是——”
然而她話還沒說出口,就對上爺爺帶著責備意味的眼神。
江果果默默將晦氣話吞回去。
當然了,江果果也是盼著她三哥考上大學的。
“大院裡的嬸子們都說,整個軍區大院裡,就屬咱家出的大學生最多。如果三哥也考上,咱家就有四個大學生了。”江果果歡喜道。
“哪裡有四個?”江珩問。
“一個是小嫂子,一個是有可能考上大學的三哥,還有一個是你呀。”江果果說,“我問過啦,軍校畢業的學生,也是大學生。”
“這不隻有三個嗎?”江奇問。
寧蕎唇角翹起:“你怎麼能把江果果同學落下?”
江果果挺起胸脯。
就是,很明顯,她是準大學生啊!
這一個暑假,一家人等待著江奇的高考成績,都很淡定。
江奇直到現在才終於閒下來,有工夫好好研究想要報讀的大學和專業。他不知道該怎麼選專業,不過小嫂子是過來人,給了他不少建議。
大學還是要好好念的。
江果果說,即便未來他想成為一名廚師,有知識有文化的廚師也比文盲廚師吃香。
“為什麼?”江奇問。
江果果堅定道:“知識就是力量!”
江奇知道江果果就是在胡說八道。
學習能改變命運,但並不是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這是大哥在他小時候告訴他的。
隻不過,眼看著自己已無望成為一名廚師,江奇不得不換一條路來走,比如考大學。
如果被大院裡其他軍屬們聽見他說的這番話,估計得在私底下罵人。這麼多人都考不上大學呢,結果對江奇來說,這還成退而成其次的選擇了?
但江奇到底還是成熟了些,這些話都是關起門說的,很低調。
畢竟高考成績還沒真正出來,他就怕自己太過於自信,到最後真要痛哭流涕和妹妹做同學。
江奇結束高考,一家人在家裡不必輕手輕腳。
江源寄來一封信,說是在八月上旬,他會帶著對象回家。
大家就又忙碌起來。
家裡的大家長是江老爺子,老爺子使喚江奇和江果果,將他乾休所的房子打掃得乾乾淨淨。
而江珩和寧蕎在家,也做好萬全的準備。
如果說爺爺是大家長,他倆就是二家長。這年頭,帶著對象回家做客,便是奔著結婚去的,小倆口看著江源長大,現在他要帶著對象回來,寧蕎居然還有些緊張。
“緊張什麼?”江珩不解地問,“我們不是見過他對象嗎?”
他倆見過夏月明。
但那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寧蕎倒是對這位臉蛋圓圓的女同學有點印象,但江珩,就算在路上碰見她,都不一定能認得出來。
“以前是同學,現在是媳婦,不一樣啊!”寧蕎說,“我們得做好準備!”
江珩失笑:“好,怎麼準備?我聽你的。”
“家裡要準備好吃的吧?”寧蕎說,“我們是不是得一起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飯,才算待客之道?”
“我們做得出一頓豐盛的晚飯嗎?”江珩語氣真摯。
寧蕎:……
下廚做飯是需要一些天賦的,江奇做的飯菜,色香味俱全,端上桌特彆漂亮。而她和江珩做的飯菜,頂多就隻是湊合著吃。
作為待客的“酒席”,似乎拿不出手。
“下館子吧。”江珩說。
“好!”寧蕎答應下來,又問道,“我們要跟她聊什麼?”
江珩沉思片刻:“聊工作?聊成家立業之後的催生問題?”
寧蕎聽出他語氣中的揶揄,伸手捶他:“江珩同誌!”
江珩低笑,將她的手握住。
“我們又不是長輩,不考慮這些。”江珩說,“把難題留給爺爺,咱倆到時候就光——”
“光顧著吃?”寧蕎抬眼。
“對。”江珩眼底笑意漸深。
在海島的那段時光,讓寧蕎心中生出責任感,總覺得弟弟妹妹的事,得由他們小倆口扛在肩上。
然而實際上,如今弟弟妹妹們都長大了。
在他們還小的時候,幾歲的年齡差似乎有很大的懸殊,可其實兄弟倆隻比寧蕎小五六歲。
現在江源到了成家的年紀,寧蕎甚至還沒到二十五歲,哪來這麼大的差距。
小倆口不算是長輩,弟弟要帶對象來見家長,他倆不用顧及這麼多。
隻管安心當爺爺的跟班兒,放心吃瓜。
等到八月初,一大家子人都在等待江奇的高考成績,以及江源的對象趕緊登門。
那天下午,江源與夏月明抵達京市。
出於對弟弟對象的重視,小倆口帶著江奇和江果果一塊兒去火車站接她。
一路上,寧蕎和他們有說有笑。
當車窗外的風景掠過眼前時,江奇說道:“突然想起以前小嫂子第一次發工資,我們一家人一起出去玩的事兒,真是時光荏苒啊!”
江珩唇角揚起:“果然是文化人。”
江奇隻敢在心底嘀咕。
果然是陰陽怪氣人!
“小嫂子,你有覺得時光荏苒嗎?”江奇問。
寧蕎期待著一會兒的見麵呢,一時沒太大感觸。
“二哥要帶嫂子回家了,以後三哥也要帶嫂子回家。”江果果不無惆悵道,“我們是不是不能喊小嫂子啦?”
寧蕎一個激靈。
難道改喊大嫂子?
這下有時光荏苒那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