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玲瓏的最新時尚手機在手裡和半空中打了好幾個轉,最終還是慘遭自由落體,在地上摔了個七零八碎。
韓慶宇先是一陣惱怒,剛想抬頭尋釁這個令他手機見閻王的王八蛋,可見來人是恩榮後,剛剛燃起半分的火焰立刻就像被人潑了一盆水似的滅了,他連忙彎下腰,用撿手機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心虛:“我……我哪知道。”
恩榮站在韓慶宇桌前,目光低垂,樣子看起來似乎在壓抑著情緒:“轉告曾欒讓他快點回來,我不想自己辛苦一中午,賠錢又賠命的,工作成果還打水漂!”
韓慶宇解釋道:“恩榮,我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沒有惡意,多少錢?我們給你。”
恩榮心知韓慶宇隻是調皮搗蛋、不愛學習而已,並非是那種愛故意捉弄或欺負身邊同學的人,所以,恩榮心知中午的事多半是曾欒主導的。
“你隻需要轉告他就好。”恩榮也不為難韓慶宇,撂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韓慶宇緊盯著恩榮的背影,待他重新坐回座位後方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放下心來,注意力也重新回到已然被“肢解”了的手機上,他慢慢地把電池安上、扣上後蓋,又摸了摸碎了的屏幕,心疼地幾乎要哭了。
逍遙廳的小票還在包裡放著,原本打算等曾欒回來時交給他,並向他索回很可能被他藏起來的自行車,但恩榮左等右等,甚至等到晚自習放學,他連曾欒的影子都沒看到,眼見著馬上要下課了,恩榮心中氣歸氣,但總要想辦法按時去鵬哥的店打工。
“錢軍,你的車在不在?”恩榮隻好求助同桌。
錢軍為難地搖搖頭:“昨天是我媽來送的我,車被留家裡了。你的車壞了?”
恩榮微微點了一下頭,含糊了過去,盤算隻能走路過去了,可一想到從學校到鵬哥的店距離將近5公裡,恩榮的腿就直打顫。
恩榮從小雖然不是嬌生慣養,但體力差仿佛是天生的一般。從小到大他乾過的活兒數不勝數,學校的體育課也是一節不落,但體力就仿佛像課本裡學過的木桶原理似得,有一塊低得不能再低的短板,跑一會兒就累得穿不上來氣。所以,恩榮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一個是跑步,另一個就是爬樓梯。
中午因為曾欒從中搗鬼,他無奈從西關徒步二十公裡連走帶跑回了學校,沒了自行車,今晚又要跑著去打工!
“王八蛋!”恩榮雙手重重合上書本,低吼道。
錢軍見同桌狀態不對,低聲問道:“你怎麼了,誰欺負你啦?”
恩榮剛想對著錢軍開口問候曾欒祖上十八代,不巧放學鈴聲救了他一家,恩榮顧不得多說,一邊憤憤地收拾書包,一邊對著錢軍說:“我先走了。”
說完就快速越過錢軍衝出了教室,因為他必須要趕在9點半之前衝到鵬哥的飯店,這樣才不至於遲到。
黨鵬飯店。
這是一家開在臨安六溪夜市的燒烤店,老板二十五歲,名叫黨鵬,是恩榮的前輩。店裡隻有兩個工作人員,一個是老板本人,另一個就是是兼職的恩榮,彆看恩榮年紀不大,卻已經在這裡工作兩年了。
通常來說,恩榮會在晚自習結束後來店裡,忙得時候會一直待到淩晨才回去,沒有特殊情況的周末和假期會全天都待在這兒。除了來自學校1500塊一個學期的助學金之外,恩榮大部分的生活費都源自於這家店的兼職收入。
燒烤店兼職並不輕鬆,如果有喝酒喝到嗨的客人,下班時間甚至可能會更晚,因為第二天早上6點還要起床上早課,所以對於恩榮來說,白天唯一可以補覺的時間是中午吃完飯到上學前的四十多分鐘。
雖然說今天被曾欒偷走的那輛自行車本身價值並不高,但在恩榮的生活裡意義重大,沒了自行車,他去燒烤店時間就會成倍的增長,甚至中午連那可憐的四十分鐘休息都沒有了保障,另外,幫曾欒付過逍遙廳的費用後,恩榮的生活財政直接成了赤子,接下來連基本的吃飯都成了問題,更何談重新買一輛!
正值夏末,燒烤店的生意依舊火爆,甚至當恩榮氣喘籲籲地來到後,黨鵬雖然奇怪恩榮為何會遲到,但也隻是在晚上11點左右才空出閒暇問了問他。
“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晚?車呢?”黨鵬隨便找了一張椅子休息,點上一支煙,對著一旁收拾殘羹的恩榮問道。
恩榮把空的啤酒瓶依次放到啤酒籃裡,簡短地答道:“丟了。”
“丟了?那可是院長送你的生日禮物,怎麼丟的?”黨鵬問道。
“街上丟的。”恩榮不願多說。
黨鵬以為恩榮遭到了小偷,說:“哪個小偷能看得上你那輛破自行車,那他的職業生涯也基本報廢了。報警吧,搞不好能找回來呢。”
恩榮把鵬哥嘴裡“沒有職業生涯”的小偷和曾欒的臉聯係在一起,不禁恨的牙癢癢。
黨鵬擔心道:“沒了車你怎麼上學呢。”
恩榮停下手裡的活兒,說:“鵬哥,我能先預支一下這個月的工資嗎?”
“你要買車?”
恩榮說:“不是,最近喜兒生病了,這個月的錢多半給她買了東西,所以生活費就……。”
黨鵬歎了口氣,熄滅手裡的煙蒂,臉色沉重道:“你也還是個孩子啊!”
恩榮重新收拾桌子,眼角餘光掃過隔壁桌喝酒的客人,此時他們情緒正嗨,估計沒個一兩個小時散不了場。另外,借著夜市的燈光,恩榮似乎認出了喝酒的客人中,兩名正是今天中午在逍遙廳與曾欒打遊戲的社會小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