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應該就是這個邏輯關係。
“第65號患者,恩榮,請到外科三診室就診。”頭頂上方響亮的外擴音響將恩榮的思緒從邏輯思索裡拉了出來。
恩榮把水塞進書包後就跟著曾欒進了診室。
“同學什麼病?”
恩榮答道:“頭磕在講台棱上了,鼓了個包。”
醫生招招手讓恩榮低下頭,恩榮聽話地湊過去,將後腦勺的傷口奮力扭到醫生麵前,因為距離過遠,他不得不半起身才能將自己的傷口“送”到醫生眼前。
“醫生,您站起來可能看得更準。”曾欒冷冷地提醒。
醫生瞥了一眼曾欒,不滿他小小年紀卻如此沒禮貌,但最終也沒說什麼。
“有沒有頭暈惡心?”醫生問道。
“有,還會偶爾眼前發黑,現在還有些暈。”恩榮心中打著小算盤,既然來了醫院,又是“免費”醫療,索性看個儘興。
“眼前發黑多久了?”
“斷斷續續一個多星期了。”恩榮回憶道。
“頭什麼時候磕的?”
“一個小時前。”
醫生聽後,心裡大致有了判斷,不一會兒又打開血壓儀,示意恩榮量血壓。
大約半分鐘後,醫生量好後一言不發地收好血壓儀就去敲電腦。
“醫生,”曾欒忍不住問:“骨頭會不會裂?”
“不至於。”醫生頭也不抬,雙手隻用兩個食指吃力地敲鍵盤。
“會不會是腦震蕩?”曾欒繼續問。
“更加不至於。”
“您怎麼知道不至於,要不要拍個片?”曾欒不依不饒。
醫生停下敲鍵盤的動作:“你看病還是我看病?”
恩榮急忙插嘴阻斷吵架的火苗:“醫生,您彆生氣,他不是這個意思。”然後瞪著曾欒道:“你盼我點好。”
醫生也懶得和兩個孩子計較,便說:“如果你朋友不放心,拍個CT也可以。”
恩榮:“我們不……”
曾欒:“我們拍!”
兩人同時開口,醫生不知道要聽誰的:“傷口有點腫,但是不礙事,我給你開個血常規和一個CT,做完後找我來看結果,要拍嗎?”
曾欒搶在恩榮前麵先道:“我們要拍。”
得了答案的醫生便不再多言,繼續低頭敲電腦。
抽血、拍CT、等結果、看結果,一套流程下來時間已然過了兩個小時。
醫生看完檢查結果後對恩榮說:“頭骨沒事兒,也沒有腦震蕩的表現,傷口不礙事,過幾天就會消腫。”
“他為什麼會頭暈?”曾欒問。
醫生解釋:“頭暈和眼前發黑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還有一些低血糖,另外血壓也很低,”又轉身對恩榮叮囑道:“年輕人要好好吃飯啊,再這樣下去搞不好會暈倒哦。我先給你開一個葡萄糖吊瓶,輸完液就可以回家了。”
二人接過醫生開的藥單後,曾欒先讓恩榮去輸液室坐著,他則去交款拿藥。
在等待護士配藥期間,曾欒複述醫生的話給恩榮:“聽到大夫說的了嗎?你已經嚴重營養不良了。”
恩榮聽後沉默著,仿佛不打算回答曾欒的話。
曾欒覺得尤為不可思議:“我知道你窮,但能窮到不吃飯的地步?如果我沒給你要回自行車、沒賠給你錢,你是不是打算未來一個月都隻吃饅頭鹹菜?”
講真的,曾欒不認為自己是一個“何不食肉糜”的人,反之他也曾過過窮人的日子,也有過那種想要心愛的玩具但因家裡沒錢而深埋心底的經曆,但儘管如此,他的養父也從未在口糧上虧待過他,更難以想象有人竟然會為了省錢一天三頓饅頭鹹菜。
恩榮為自己辯解道:“饅頭鹹菜也能吃飽啊,又不是餓肚子。”
曾欒猜測:“你爸媽有病嗎?……我是說患病不能工作。”
“嗬!”恩榮條件反射地冷哼一聲:“我倒想!”
——至少這樣,我也算有父母。
“你不能好好說話?”曾欒鬱悶恩榮嘴巴不饒人。
“一個身在雲端的小少爺,關心身在泥裡的同學,我替我自己謝謝你。”
曾欒聽完,更覺得恩榮的情緒來得實在有些令人難以招架,便也不想延續“戰火”,當下閉了嘴。
過了一會兒,恩榮忍不住問曾欒:“你為什麼帶我來醫院?”
曾欒斜睨他一眼。
恩榮立刻表明立場:“你不用怕,我不會訛你們的,剛剛在學校說要碰瓷,純粹就是過嘴癮而已。”
曾欒一口氣沒上來:“你覺得我是怕被你碰瓷兒才帶你來醫院的?”
恩榮回答得信心滿滿:“不然呢?你怎麼會這麼好心,況且我剛剛得罪了你朋友,替他出氣都來不及,傻子才會反過來關心罪魁禍首。”
“關心你?”曾欒反問得更大聲。
恩榮思考了一下,換了個說法:“……也不能說是關心,充其量算是善後吧。”
曾欒冷哼一聲:“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還是純粹的妄想症?”
“我什麼症都沒有!”
“那就是剛剛磕傻了。”
“我正常的很!”
“那就老老實實等著打針。”
“那個……”恩榮試探性地問:“打針的錢……”
曾欒忍無可忍,提高音量道:“知道你窮,我不都說了我付,我付!”
恩榮一聽不用付錢,心裡踏實了。
曾欒看了他一眼,問道:“開學這麼多天了,我見你在學校裡不是學習,就是吃飯上廁所,甚至連你同桌都很少搭理!怎麼今天這麼多話!你該不會是有雙重人格吧!今天是恩榮2號?”
恩榮解釋道:“我有沒有精神病先放一邊,現在打針這事兒不得先說明白了?”
曾欒實在不知道如何回話了,遞給他一個愛咋咋地的眼神後就閉上眼睛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