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知道忽然出現的男人是誰,但所有人都不敢抬頭直視這個男人。熱鬨的宴會安靜得像虔誠的朝聖者敬畏站在神靈麵前,低垂著腦袋,小心翼翼地呼吸著刺入骨髓般清冽攝人的氣息。
“你……你怎麼來了?”
江柚壓製著越來越不規則的呼吸,驚詫地望著一步步走向他的男人,深諳的眼眸映照他做不出任何反應的麵容,那冰山般深沉的視線下像是埋藏著暗紅烈火正在將他淹沒,燙得他臉頰滾燙,眼尾染上欲色緋紅。
“來接你。”
赬珣走到他不聽話的稚子麵前,緩慢問道:“家裡的事,處理好了麼?”
江柚:“算好了吧。”
赬珣:“需要幫忙嗎?”
“不需要。”
江柚微微語頓:“……但我有些東西想要交給你。”
他手中握有的葉婉引誘異種暗害他證據,交給異能局走正常上訴途徑隻會把江家不和的事鬨到全城皆知。隻有交給赬珣才能幫他悄聲無息地解決江家醜聞。
他跟和赬珣僅僅在夢中相見過十幾天,可他卻完完全全地依賴上了這個男人。
“你要接我去哪?”
赬珣:“回西島,跟我完成一個儀式。”
“儀式?”
江柚問:“現在嗎?遠嗎?我們怎麼去?”
“我帶你去。”
赬珣朝他伸出手,沉暗的宴會燈光下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泛著冷白的光暈,修長乾淨的指尖觸碰了下他炙熱的手背。
江柚指尖微蜷,沁涼的觸感在他手背暈開,如同放射線般傳導如每一根神經瞬間驅走了身體的欲熱。他渴求著那點涼主動緊緊握住了男人的手。
刹那間他如同墜入時光深淵,宴會的景象,江家彆墅,夜幕下的璀璨的城市風景和夜幕閃爍的星空如放映般在他眼前劃過並消逝而去。
是赬珣用異能帶著他在這個世界中以光速般穿梭翱翔,江柚擁抱著男人沁涼韌勁的腰身,腦袋埋在男人有力震動的胸膛上,感受著他強大的安全感和歸屬感。
西島是赬珣的家,他要和赬珣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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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修趕來時江柚和赬珣剛剛離開,宴會上的人們還在赬珣精神力壓製下垂首靜寂。他暗叫:不好,來晚了一步,領主已經帶江柚離開了。
他也正要匆忙離追過去時,忽而聽到一道怯怯的聲音:“……主人。柚子忽然不見了。”
那聲音裡帶著些懼意和懊惱,仿佛因為沒有完成保護好江柚的任務而惶恐地等待著他的處罰。
稷修側目望去,看到周家那個孩子高高壯壯地站在宴會場中,小心拘謹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立刻敬畏地垂下腦袋等待他的發落。雙手因為過於局促緊張而不知道往哪裡安置一樣拽著衣擺,看得莫名地想要教訓他。
大概是周亦行跟江柚在一起久了,稷修竟從他身上嗅到些清甜的氣息。
“過來。
”
稷修命令道。
“啊?……是。”
周亦行一嚇,同手同腳地走了過去。
“跟我走。”
稷修拉住他微微顫抖的手。
“嗯?……啊!”
周亦行被抓住手的瞬間,驚叫了一聲。
他和江柚一樣在華麗卻又沉暗壓抑的宴會場上驟然消失。
純血貴族的氣息消散後,宴會場上的賓客們才如夢初醒般驚詫地互相交換眼神,甚至不敢議論。也不敢問突然消失的江家大少爺。
所有人都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隻知道來了一位神明一樣的純血貴族帶走了江家的大少爺。他們以為江家的兩個孩子全都攀附上了純血貴族,充滿敬畏地離開了江家。
江越淮匆忙返回宴會場,此刻賓客們都散的差不多了。他找了一圈看都不到江柚的身影,拉住吳伯著急問:“柚子呢?他去哪了?”
吳伯想到剛才如夢境般的一幕,恍惚說:“大少爺被一位血族貴族接走了,我也不知道那位是誰?隻知道他不是跟二少爺鍥約的哪位。之後稷修也來了,帶走了周家公子。”
江越淮神色一凜:“他們都說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聽到。”
吳伯努力回憶最後搖了搖頭,問:“先生,二少爺跟那位的鍥約順利嗎?”
江越淮說:“那位純血貴族拒絕了阿驍。”
吳伯一怔。
江越淮嗤笑:“正和你意,不是麼?”
吳伯垂首:“先生說笑了,二少爺應該很失落,您該好好寬慰他。”
江越淮冷眸望著他說:“江柚再跟你聯係時不要隱瞞我。有什麼情況立刻報給我,不要以為僅憑你們就能護的住他。不過……”
江越淮悵然若失地望著空曠的宴會場:江柚好像不再需要他保護了。
這樣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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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柚喜歡玩極限運動翼裝飛行,他喜歡超越身體極限的速度和身體操縱氣流的快感。每一次平穩落地時都有種重獲新生的自由。
就像現在,他失重的身體被赬珣緊緊地抱在懷中,自由安全地穿越過光怪陸離般的時光隧道,最後穩穩地停落在石砌灰磚的廊道上。
江柚心情雀躍,好奇地環顧城堡遠處浸沒在夜幕中的森林風景和莊重石砌走廊,他仿佛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而他將在這裡異變為異種,獲得新的生命。
“這就你生活的西島嗎?”
江柚站在赬珣懷中,雙手還緊緊抓著男人腰間衣襟。
他看到他身處在一座中世紀建築風格的城堡中,周圍視野寬闊,遠處群山圍繞,城堡下的花園綠植儘數浸沒在冷白月色之中,夜幕下如夢境般美好如幻。
赬珣:“是的。”
江柚驚喜地問:“以後我們要在這裡一起生活嗎?”
赬珣微微點頭。
江柚的身體逐漸脫離失重感,他
鬆開男人的懷抱歡快地在露台上跑了幾步,開心說:“這地方好大!像童話中的城堡一樣,我喜歡這裡。”
赬珣望著男孩歡快的身影,映著冷白月光的深邃眼眸閃動著笑意光芒。
江柚真的很喜歡這樣群山環繞與世隔絕般的城堡,他望著周圍清透的眼眸在夜幕下閃閃發亮,輕快的腳步踩在石磚上發出噠噠響聲在寂靜古堡廊道中回蕩。
歡快地跑了兩圈他驟然發現周圍竟然還有其他人,那些人他們垂首站在露台邊沿的陰影中,身著深色西服禮裝沉浸在寂靜的夜幕中,姿態優雅矜貴,神色虔誠敬畏。
江柚腳步停頓,老老實實地返回赬珣身旁小聲說:“這裡有人耶,都是你的人嗎?”
赬珣:“他們在等待我們的儀式。”
江柚心中一跳,“要怎麼做儀式?”
難道他要在這麼血族人麵前被赬珣咬?想到被咬時的身體反應江柚隱隱抗拒。
“跟我來。”
赬珣轉身帶他往城堡裡麵走去。
江柚邊跟著赬珣的腳步往城堡裡麵走,邊偷偷轉過視線看角落中的那些人。他發現那些人也跟在身後走,每一個人都帶著稷修那般強大鬼魅般氣場,背對著他們都能感覺到他們垂下的視線偷偷地窺探著自己,仿佛他稍不留神就被這些強大的血族吞噬。
他是這裡唯一一位弱小無力的人類。
江柚想到這裡,禁不住加快腳步跟在赬珣身側,抬手求助般拽住男人的涼涼西服衣袖。
赬珣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牽他走進了城堡之中。
城堡內殿鋪著厚重的紅毯,牆壁上篆刻著浮雕油畫,莊嚴的殿內石柱懸掛著暗色燭光,橙光的燭光恰到好處照亮著周圍映照出莊重神秘的氛圍。
江柚好奇地望著周圍,跟著赬珣走到殿內中央的長桌前,他看到桌上放著大約是他們需要完成儀式工具。
一位身穿燕尾服的管家單手放在胸前,對江柚他們微微鞠躬:“先生,歡迎回來。江少爺,我是綏延,是這裡的管事,請允許我為您效勞。”
江柚側目尋望赬珣,看到男人的應允才對綏延示意點頭。
綏延端起桌上的一個銀色托盤,說:“請先生和江少爺完成血鍥。”
托盤上麵放著一把鋒銳的小刀和銀色器皿,器皿中不知盛裝著什麼液體,在暗黃的燈光下駭人的星星之光。
江柚不解地再次望向赬珣。
“彆怕,看著我做。”
赬珣低聲說,他拿起小刀在指尖上輕輕一壓鮮紅的血液順著指尖滲出,滴落入銀色器皿中。隨後他把小刀遞給了江柚,示意他照做。
要割破手指啊。
江柚雖然不用為被當眾被咬而鬆了一口氣,但握著冰涼的小刀時還是心中發怵。
怕疼啊。
他一咬牙指尖摁在鋒銳的利刃上,僅一下溫熱的血液順著利刃和傷口處湧出低落,一滴滴落入銀色器皿中。他看到他和赬珣血液在透明的液體中纏繞在一
起互相融合又逐漸擴散,像是一朵正在盛開的血色玫瑰。
當男孩的血氣傳入大殿的那一刻,殿內所有人的呼吸節奏都變了。
那清冽甘甜的血氣環繞在每個人的鼻尖,衝擊著渴求血液的血族人僵硬的心臟,垂首立在身後的貴族們隱隱躁動,驚詫地偷偷望向這位人類男孩。
這樣是甜膩的血氣,對嗜血的他們誘惑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