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珂同情了一下八阿哥, 不過也就一下而已。
太子還沒廢,人還沒倒台,八阿哥就開始四處蹦躂, 這不是招人恨嗎?
他到處結交群臣, 想要拉攏人支持自己,打點和疏通關係哪裡都要錢。
這些官員有的要錢,有的要權。
八阿哥暫時能滿足前麵的要求, 後邊的還不行, 隻能口頭許諾出去。
等以後事成了,其他人也能分一杯羹, 有些人就心動了。
但人情往來是真的費錢,是一筆極大的支出。
八阿哥起碼蹦躂了兩年, 估計把錢都花光了。
可是這積累下來就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又是從哪裡弄來去揮霍的?
葉珂隻想到一個可能, 那就是八福晉的嫁妝!
作為安親王的外孫女,八福晉哪怕家族沒落了,手裡頭的好東西一點都不少。
尤其她出嫁, 嫁妝是從小攢起來的,更是價值連城的好物件了。
支撐八阿哥兩年來的人情投資, 那是綽綽有餘。
八福晉對八阿哥也是真愛了,畢竟嫁妝算是女子的私人財產, 丈夫是無權隨意挪用的。
不過八福晉主動給,那就不一樣了。
想來八福晉的嫁妝估計給八阿哥消耗得差不多, 這才不得已出來做買賣弄錢。
哪裡知道八阿哥前腳才跟洋商說好了,後腳就因為四阿哥這個烏龍,跟著大阿哥一起閉門不見客。
前後半個月功夫,他再出來, 發現世界都變了。
洋商給抓了,買賣被九阿哥拿去上交了,大阿哥更生氣了。
如今最慘的是,八阿哥好不容易收買的棋子給抓了,簡直是人財兩空!
唯一的好事,就是刑部這人絕不敢承認被八阿哥賄賂收買。
不然沒等八阿哥動手,索額圖第一個就饒不了他!
哪怕索額圖被關在宗人府,他的心腹還在。
不必索額圖吩咐,其他人多的是法子弄死這個在刑部的屬下!
所以他不敢透露哪怕一個字,八阿哥暫且能放心。
這人對外的口供是說洋商哄騙貝勒,就該千刀萬剮。
自己看不過眼才會想儘快解決此人,免得丟人現眼,還連累了貝勒的名聲。
仿佛他正義感爆棚,容不得有人對阿哥不敬,又想在康熙麵前表功,儘快解決此事。
不知底細的人看著好像沒什麼毛病,但是知情人聽著這話就是狡辯了。
真有那麼多正義感,怎麼就跟著索額圖助紂為虐?
怎麼之前收錢就放走犯人,還幫著詐死,那時候就不說正義感了嗎?
但這人就是咬死沒被八阿哥收買,這樣他隻是瀆職,不然就是背主了,後邊這個可是千夫所指。
一個不好,整個家族都要跟著他陪葬,當然不能認了!
康熙似乎也不在乎這人認不認八阿哥的事,其他罪名也足夠死幾回了。
半個月後這人也被處死,然後給抄家,所有黃金都充公,歸入了國庫。
葉珂知道後,隻可惜八阿哥依舊不痛不癢,雖然摻和了,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等過陣子京城這些風聲慢慢消退,那就跟從來沒發生過一樣了。
然而四阿哥早上的時候接到消息,忽然對葉珂說道:“皇阿瑪提前回京,應該三天內就回來了。”
葉珂大吃一驚:“這才一個月,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是因為那位的事嗎?”
那位當然說的是索額圖了,為了處置他,康熙才提前回京?
他每次出塞沒兩三個月都不會回來,這次才一個月,還在三天內回京,簡直是日夜兼程。
四阿哥卻搖頭道:“是裕親王病去了。”
葉珂知道這位裕親王福全是順治的次子,康熙同父異母的二哥。
因為順治駕崩太早,兩人都在太皇太後膝下一起長大,感情十分深厚。
裕親王還曾帶領大軍擊退噶爾丹,大勝歸朝。
四阿哥又道:“年初的時候裕親王就病了,皇阿瑪還出宮看望過他,又派了太醫到王府。”
裕親王病得很厲害,太醫無法根治,也隻能勉強吊著他的性命,好說歹說拖了幾個月。
葉珂才明白,康熙這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為這個兄長親自祭奠,主持身後事了:“爺,還請節哀。”
四阿哥聽後隻輕輕點頭,他們這些阿哥跟裕親王的關係其實都沒有太近。
裕親王為了避嫌,基本上除了過年過節,跟他們這些侄子壓根就不碰麵,關起門來低調過日子。
也正是他這樣知情知趣,才能夠一直平平安安活到壽終正寢,不安分到處蹦躂的,墳頭的草都長好幾茬了。
因為裕親王的去世,京城各家都換上了素淨的衣物。
家裡不再張燈結彩,鮮豔的燈籠全都摘了下來。
葉珂吩咐人把府裡檢查了兩遍,彆是落下哪裡的物件沒摘掉,這時候被人抓住小辮子就麻煩了!
三天後,康熙帶著一眾阿哥匆匆從塞外回來。
他第一時間主持了祭奠,出殯的時候還去了裕親王府,聽聞十分傷心,大哭了一場。
康熙十分難過,心情非常不美好,從阿哥到大臣一個個都夾起尾巴做人,誰都不敢這時候惹著康熙不痛快。
阿哥們都關起門來低調做人,連串門都不敢了。
所以葉珂忽然聽說府邸後門有十四阿哥派人送東西來,頓時疑惑了:“十四弟送的什麼?怎麼從後門送了?”
春嬤嬤答道:“主子,都是新鮮的皮子。”
聞言,葉珂就明白,這是十四阿哥打的獵物。
獵物的肉不好存,皮子就要容易得多了,清理後收拾好,秋冬就能做成圍脖或者披風。
想著這個時候十四阿哥也知道安分,不敢大張旗鼓上門來送,就派人從後門遞進來,也是難得的謹慎。
葉珂就讓人送了進來,然後發現是兩個人抬進來的一個大箱子,不由大吃一驚。
她已經派人去請了四阿哥過來,他進來一看這個箱子就挑眉:“看來十四弟打了不少獵物,打開來看看。”
侍從們打開箱子,裡麵滿滿當當的皮子。
大多數是狐狸皮和狼皮,還有一少部分鹿皮。
葉珂心想十四阿哥打的獵物是真不少,除去前後趕路的時間,連一個月都不到,他竟然打了滿滿一箱子?
也不對,十四阿哥肯定不會都送四阿哥這邊來,德妃那邊肯定不會落下。
他送給德妃的必然不會比四阿哥少,好家夥,十四阿哥是把塞外的狐狸和狼都一窩端了嗎?
看著這驚人的數量,都快滅族了好嗎?
不過塞外的特產,除了皮子就是藥材了。
十四阿哥上次鬨起的烏龍來,估計對藥材都有心理陰影,不敢送了,就送了一大堆皮子給四阿哥。
四阿哥就笑著道:“這是十四弟的一番心意,咱們就都收下。你不是怕冷麼,回頭讓人多做幾件圍脖和披風換著穿。”
葉珂笑著應了:“十四阿哥是說到做到,之前說去塞外要給爺帶禮物,這不就帶回來一大箱子了?”
聽罷,四阿哥微微點頭道:“是啊,十四弟出塞不止一回,是第一次給我送。”
葉珂聽著怎麼覺得他的語氣有點酸溜溜的,還以為是錯覺。
四阿哥卻接著說道:“上回十四弟回來,打的皮子也不少,送了八弟、九弟和十弟。”
葉珂抿著唇想笑不敢笑,反正十四阿哥送了好幾個人,就是沒送四阿哥,他這心裡一直念叨著吧!
她派人去問了後門的侍從,看十四阿哥的人送皮子到四阿哥這邊,有沒另外派人去隔壁八阿哥的後門送。
門人說十四阿哥派來的馬車是直接從宮裡過來的,放下箱子後就立刻回宮的方向走了。
來去匆匆,壓根沒有時間再去隔壁八阿哥府邸。
葉珂問過後,一本正經看向四阿哥道:“看來這次十四阿哥隻惦記著爺,就把皮子送爺這邊來了。”
十四阿哥這次是開竅了啊,要真送了四阿哥又去送給八阿哥,四阿哥隻怕要氣死了!
四阿哥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道:“看來十四弟是長大了,也知道孝敬我這個哥哥了。”
葉珂見四阿哥嘴角彎彎,看來十四阿哥特地給他送皮子的事讓四阿哥挺高興的。
但是他的嘴角很快就恢複了,說道:“其他人不止送了一回,尤其是八弟,這皮子都要用不完,十四弟自然不會再送了。”
葉珂聽著眨眨眼,四阿哥這還傲嬌上了?
她抿唇笑笑,被四阿哥看見,忍不住挑眉道:“有什麼不對嗎?”
葉珂搖頭忍笑道:“沒什麼不對,爺都是對的!就是隔壁八阿哥知道十四阿哥的人來過,卻沒去他那邊,心裡隻怕有很多想法了。”
四阿哥點頭,但是八阿哥胡思亂想跟他有什麼關係?
八阿哥聽底下人說十四阿哥派馬車從宮裡出來,到四貝勒府邸的後門放下一個大箱子就直接走了。
這個箱子不止一次送過來,八阿哥一聽就猜是十四阿哥這次出塞打的皮子。
還是第一次見十四阿哥送給四阿哥,看來上次鬨的誤會,反而讓這兩兄弟的關係比之前要好了一些。
隻是十四阿哥也第一次沒讓人送皮子來,是這次打的獵物太少,皮子不夠分了嗎?
不過下人形容四阿哥後門那個箱子十分巨大,得兩人才能抬起來。
總不會那麼大的箱子,打開裡麵隻有一點點皮子吧!
八阿哥皺起眉頭,正琢磨著要怎麼跟十四阿哥恢複關係,就見心腹來稟報:“主子,九阿哥選了幾個客商前往福建收正山小種。”
九阿哥攬了差事後,就跟馬齊商議,選出適合的客商去福建收茶葉。
他要把買賣做大,收的自然就多了。
這筆前期的投資,康熙很大方,大手一揮就要給金銀。
不過九阿哥不愧是做買賣天賦的人,就提出了先訂金後全款的模式。
換言之,就是先給茶農一筆很少的訂金,買下他們的茶葉。
然後跟洋商那邊談價錢,最後談了多少,拿到錢後再把餘款給茶農。
這時候沒有銀行,隻有錢莊。
這麼一大筆銀兩要從京城運送去福建,路途遙遠,不知道需要多少侍衛一路提心吊膽送。
哪怕近一點,也得從江南那邊送,如此多的銀兩,畢竟一般的錢莊根本拿不出來。
還不如按照九阿哥的意思,跟茶農談好,先緩一緩,然後等洋商那邊買下茶葉給錢後,這筆錢再轉給茶農。
如此一來,就不需要人大張旗鼓從京城送銀兩,方便得很。
如果茶農不願意,九阿哥也能按照原本洋商收的價錢來買茶葉。
當然他如今重新談,這價錢比起之前的要高一些,隻是給錢要緩一緩,就看茶農怎麼選擇了。
大部分茶農都選擇重新談的價錢,給的訂金就少了,前期投資沒有想象中那麼多。
九阿哥在宮裡自然不可能親自去福建收茶葉,派大臣過去就大材小用了。
要是派身邊的心腹太監過去也可以,九阿哥卻覺得在宮裡的太監卻未必知道如何談價錢。
如果回頭價錢談得不如意,九阿哥總不能重新派人去談一次,那就浪費時間了。
他深知時間對買賣人有多重要,自己這邊收茶葉,很快就會有商人發現然後跟著收。
所以九阿哥必須先下手為強,走訪茶商先定下契約,就能防止彆人捷足先登,搶了屬於他的茶葉。
正山小種雖然不是什麼特彆好的茶葉,但是數量卻有限。
因為這茶葉在國內並不是特彆受歡迎,所以大多是洋商收得多。
這便宜怎麼都不能讓洋商占了去,九阿哥跟馬齊商量後,就打算選幾個客商去收茶葉。
一來他們都是做過茶葉買賣,知道怎麼分辨茶葉好壞,不至於收的茶葉都分不出成色來。
二來還知道談價錢,熟知茶農和洋商的底線在哪裡,最高的線在哪裡,才能談出一個好價錢來。
馬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畢竟官員親自去做買賣,很容易被人忽悠,不如這些商人來得精明。
他唯一擔心的事:“九阿哥,要是選的這幾個商人背地裡跟洋商談好一個價錢,報上來卻是低一點的價錢,那如何是好?”
畢竟千裡迢迢,九阿哥也不可能派人盯著客商,他們談了這個差價,偷偷放進口袋裡麵,他壓根察覺不了。
九阿哥就笑笑道:“大人不必擔憂,我已經有了對策。”
完全沒有官吏參與,這些商人要聯手起來哄騙他,那簡直不要太容易。
所以九阿哥打算中間讓人盯梢,卻並非全程盯著,需要的隻有一個官吏,那就是海關稅務監督。
馬齊一聽就明白,海關每年稽查征稅,過手的稅收非常龐大。
加上康熙之前一口氣開了四個海關,海關監督還不受當地官員製約,而是直接聽命於皇帝。
地位超然,手中權力極大,過手的金銀更是數不勝數,所以曆代海關監督都必然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九阿哥確實獨自領了差事,有馬齊輔助,卻依舊打算找康熙的心腹,這位海關監督來幫忙盯梢。
海關監督盯著,不就等於康熙全程都知道了嗎?
馬齊一時覺得九阿哥相當聰明,他坦坦蕩蕩的,直接讓康熙的心腹來盯梢,隻會讓康熙對他更放心。
九阿哥看馬齊的臉色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又笑著道:“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咱們派人盯著,也不可能一天到晚盯著的。但是洋商要把茶葉帶出去,就必然需要經過海關。”
“當然了,我請海關幫忙,怎麼都要親自見麵說一說才是。”
畢竟以後他做洋人的買賣,多的是跟海關打交道的機會。
九阿哥沉吟了一會道:“要是在外頭的酒樓談事,總歸可能隔牆有耳。”
但是他暫時還沒有出宮建府,請海關監督見麵的事,也不可能把人請到宮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