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天然發酵的時間需要二十多天, 十阿哥和十阿哥對釀造葡萄酒的事十分上心,還跟康熙請示就住在葡萄酒莊園裡麵。
整整一個月,他們兩人每天都巡視葡萄酒的莊園,也看老師傅們種植葡萄和釀酒。
這時候開始種, 釀造的自然不可能等這些葡萄結果, 是從其他地方運過來的。
葡萄運輸的耗損極大, 好在已經派人把三年以上的老葡萄樹移植過來。
護理得當的話,當年就能結果,隻是產量不如在原來的地方。
需要休養生息,次年結果就能跟原來一樣多了。
十阿哥還把師傅對葡萄酒釀造的過程從頭到尾都記錄下來, 十阿哥則是記錄了葡萄樹移栽種植的打理。
隻依賴這些老師傅是不行的, 回頭這些人要不乾了, 知道過程還能讓彆人接手。
另外就是記錄下來, 也能琢磨一下如何能更好提高釀酒的技術, 以及栽種葡萄能增加結果的辦法。
老師傅們做了幾十年都一樣,隻口口相傳, 按部就班,從來沒想過改變。
要想做得更好, 就需要記錄下來,仔細分析還有什麼能夠提高的地方了。
一個月後,第一批葡萄酒釀造出來。
不過暫時還不能飲用, 需要放置一個月來二次發酵,口感才能更好。
老師傅認為放置兩個月後的口感最好, 十阿哥在第一個月的時候跟十阿哥嘗了半杯, 口感確實一般。
等第二個月的時候,喝著就已經跟西洋人送的葡萄酒非常相似了。
這讓兩人更有信心,還把其中一桶葡萄酒帶回宮中。
第一批葡萄酒就此釀造出來, 康熙十分高興,特地召了幾個阿哥過來一起陪著痛飲。
大阿哥自然來不了,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九阿哥和十二阿哥都被叫過來了。
唯獨十四阿哥沒來,康熙還覺得奇怪道:“之前叫小十四過來喝酒,他每次都第一個到,今天怎麼不願意來了?”
十阿哥就笑著說了之前十四阿哥醉酒後發酒瘋的事:“十四弟這是怕喝葡萄酒後又發酒瘋,壞了皇阿瑪的興致,所以不敢來了。”
九阿哥也笑著道:“十四弟還跟兒臣說,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康熙聽得好笑道:“真的嗎?小十四居然要戒酒,準備滴酒不沾了?”
他還是讓李德全把十四阿哥叫了過來,親自一問。
十四阿哥連連點頭道:“皇阿瑪,兒臣再也不敢喝酒了。兒臣酒品不好,喝酒誤事!”
難得他有這樣的覺悟,康熙就道:“你之前是喝多了,隻喝一杯也無妨。”
他說到這個份上了,十四阿哥偷偷看了幾個兄長一眼,隻好跟著落座,被塞了半杯葡萄酒,低頭喝了一口有點驚訝道:“這是十哥和十阿哥讓人釀造出來的葡萄酒嗎?喝著跟西洋的葡萄酒差彆不大,挺好喝的。”
十阿哥聽著就笑了:“十四弟這話實在恭維我了,這酒喝著跟西洋那邊還是有點差彆,再等一個月,這味道就更好了。”
十阿哥也點頭附和道:“確實,老師傅說放置兩個月的口感更好,我卻覺得再放一放會更加好了。”
十四阿哥喝得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生怕一下子就喝完了。
看他喝得如此小心,康熙都要看不過去了:“你這叫抿酒,不叫喝酒了,喝完還給你再添半杯。”
康熙喝了一口葡萄酒後也道:“確實跟西洋那邊的葡萄酒有點差彆,卻也不太大,挺好的。”
畢竟兩個兒子吃住都在酒莊足足兩個月,第一批釀造出來的葡萄酒其實康熙並沒有太大的期待。
如今他親口喝了,發現第一批葡萄酒就能釀得這麼好,對以後釀造的酒水就更有信心了。
“不錯,以後朕的葡萄酒就靠你們了。”
十阿哥和十阿哥連說不敢,眾人也跟著喝了起來。
四阿哥喝了一杯就放下了,其他人見了,也不好意思多喝。
康熙見狀就無奈道:“老四你這是做什麼,怪掃興的,難道不喜歡這葡萄酒嗎?”
他這麼一問,十阿哥和十阿哥就緊張看了過來。
四阿哥連忙笑著解釋道:“並非如此,兒臣想著這是十弟和十弟特意帶進宮來獻給皇阿瑪的第一批葡萄酒,意義非凡,想著嘗嘗就好,反正以後不還有更多的葡萄酒嗎?不急在一時。”
這話叫康熙笑了:“也罷,以後的葡萄酒少不了你們。”
回頭康熙把葡萄酒送去給皇太後和後宮嬪妃都嘗了嘗,餘下一些就召了幾個熟悉的傳教士進宮來。
傳教士一喝,還以為是西洋進獻的葡萄酒,沒太大的反應。
唯獨其中一個傳教士出自法蘭西,家裡也有酒莊,對這葡萄酒的味道尤為敏感,一喝就察覺有點不一樣來。
他聯想到康熙突然召見,進宮後隻請他們幾人喝葡萄酒,實在有點奇怪。
這法蘭西傳教士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張誠,這時候就問道:“尊敬的皇上,這葡萄酒喝著不像是法蘭西的酒莊所出。”
康熙聽著就笑笑道:“張誠你這舌頭挺厲害的,一嘗就知道了。確實,這是朕的酒莊出的第一批葡萄酒,味道勉強過得去。隻是第一回,下回應該能更好了。”
其他傳教士大驚失色,沒想到有一天這邊也能釀造葡萄酒!
張誠並不意外,康熙如此聰慧,對西方的學識一點就通,學得極為通透,還能讓人仿造出不少東西來。
隻是葡萄酒而已,裡麵的技術並不複雜,康熙能派人複製出來就不意外了。
不過張誠也能明白這些傳教士的詫異,畢竟不少葡萄酒都是由他們的母國派人不遠千裡送來。
因為康熙喜歡葡萄酒的關係,葡萄酒進口是年年在增加。
如今康熙底下已經能自己釀造出葡萄酒,還會買進口的葡萄酒嗎?
這樣一來,如此大的好買賣就得沒了!
有傳教士低頭又喝了一口,原本想要說葡萄酒完全不及自己母國的。
然而他一開始說就算了,如今聽說這葡萄酒是康熙派人釀造的時候才開口說這葡萄酒不好,實在是太刻意了。
一開始沒察覺出來,不就是葡萄酒的差彆不大嗎?
康熙在上首自然看出傳教士糾結的神色,就笑笑道:“如今葡萄酒莊園還在起步當中,釀造出的葡萄酒並不多,跟你們的買賣暫時也不會斷。”
有康熙的保證,得知葡萄酒買賣不會因此沒了,在座的傳教士偷偷鬆了一口氣。
唯獨張誠明白,康熙說的是暫時,並不是一直會繼續買西洋的葡萄酒了。
暫時這邊的莊園還沒能把葡萄酒量產起來,等產量起來了,就沒西洋的葡萄酒什麼事了。
最多康熙偶爾買上那麼一點,當做是換換口味,那數量就要大幅度下降。
張誠琢磨著得寫信告知法蘭西國王,儘早想想有什麼彆的買賣能夠接過葡萄酒的缺口。
不然這邊出口到法蘭西的瓷器、絲綢和茶葉數量巨大,沒了葡萄酒買賣來平衡,那麼法蘭西的金銀就要源源不絕送到這邊來了。
康熙可不管這些傳教士的煩惱,炫耀完自己莊園新一批的葡萄酒,沒讓他們喝太多就打發人出去了。
幾個傳教士跟張誠私下嘀咕道:“要多喝點,我就能品出跟咱們的葡萄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務必讓尊敬的皇帝明白,咱們的葡萄酒能更好!”
張誠看了幾人一眼,隻覺得他們還真拎不清。
康熙擺明是覺得西洋葡萄酒太貴,可能也擔心哪一天兩邊鬨翻了,他就沒葡萄酒能喝了,還不如自己圈一片土地做莊園來釀造。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就不用擔心西洋人什麼時候斷了葡萄酒。
他們不想著怎麼換個更好的買賣來替代葡萄酒,還想改變康熙的主意,做夢呢!
這位皇帝什麼時候能輕易改變主意了?
想想康熙的幾個兒子,不但做了玻璃畫的買賣,還做出了冰鎮葡萄酒杯的冰池來。
洋商每次競價都搶瘋了,哪怕隔差五才出一件,就已經讓阿哥們賺了個盆滿缽滿,更彆提是阿哥身後的這位皇帝了。
四阿哥讓洋商競價了一段時間,冰池賣了一部分,就開始派人送去江南了。
這也是九阿哥幫忙遞的話,京城的洋商雖然多,江南也不少,這些洋商認為四阿哥不能顧此失彼!
反正都是讓人送錢,哪裡的洋商送錢有什麼不一樣?
隻是在京城的賣得多了,四阿哥才轉戰江南。
他在那邊也置辦了一個大院子,給江南的洋商發請帖,還要驗資。
驗資這個建議,還是葉珂給四阿哥提的。
一來可以證明洋商的實力,二來能證明他們的身份。
要是有人渾水摸魚進來搞破壞,冰池是瓷器,壞一點就等於廢了。
當然這是以防萬一,要一一查清楚這些洋商的身份實在太費勁了,還不如驗資,看看他們的鈔能力如何。
而且他們來競價,身上帶的銀錢不夠,那不如讓出位子給其他洋商。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錢的洋商,競價的話價錢就能更高了!
當然這驗資的手段也讓有些洋商不滿,他們哪怕不買,去競價的時候過過眼癮也好啊!
以後回國了,他們還能跟人吹噓一番,要假裝自己競價隻輸了一籌,那就更好了。
既有麵子,又是吹噓的樣本。
如今這吹噓的機會都不給,他們能樂意嗎?
四阿哥一向不會慣著這些人,反正不驗資就不讓進去,讓那些隻是想進去看熱鬨的洋商都擋在門外了。
能進去的洋商美滋滋的,隻覺得自己的財富足夠被奉為座上賓,也是極有麵子的事了!
有些洋商的錢袋不夠厲害,於是就另辟蹊徑,給四阿哥送消息。
葉珂感覺這些不愧是商人,腦子真靈活,居然想到財富不夠消息來湊!
不過大多都是不怎麼重要的消息,所以沒能蹭上這個福利。
唯獨有個洋商遞來的信箋裡麵,提到一件很有趣的事。
四阿哥最近在書房裡看這些信的時候,如果弘暉在府裡,都會叫上他一起看。
很多事光靠四阿哥直接說,弘暉很難明白,還不如在實踐中學習,弘暉能記憶更深一點,又能學以致用了。
信箋送來的不少,四阿哥都看一遍,讓弘暉自個看一遍。
弘暉很快就挑出一封信來,指著上麵說道:“阿瑪,這人提到江南最近的一件事。就是當地天主教宣布,讓教徒不能祭拜先人。”
葉珂在旁邊聽得挑眉,這江南的天主教管得還挺寬的。
康熙因為對傳教士都挺寬容的,讓他們能夠在國內傳教。
傳教士都很識趣,都說不管信什麼,隻要向善就行。
這地方的傳教士看來腦子不太好,居然想要教徒摒棄祖宗,這可能嗎?
四阿哥對弘暉點頭道:“此事我已經派人去江南查探,很快就有確切的消息傳來。”
隻是個洋商開玩笑說的趣事,四阿哥不會完全當真,卻也不能當個笑話看過就算了。
要是真的,這傳教士就不能留了。
沒幾天江南打探消息的人傳信回來,這事居然是真的!
四阿哥立刻進宮跟康熙稟報此事,康熙聽到後大怒,派人把江南這個叫鐸羅的傳教士趕出大清。
這還不夠,康熙派人四處查探各地傳教士有沒亂來。
好在除了這個腦子不好的鐸羅之外,其他人還是知道在彆的國家收斂一二。
四阿哥卻覺得隻把人趕出去還不夠,還得派人去羅馬跟教皇談談。
說是談談,當然是讓教皇管束一下底下的傳教士,要是再出鐸羅這樣的人,那他們就沒必要繼續留下了。
要不是康熙喜歡這些傳教士能說說西洋的一些學術,四阿哥早就把一些不怎麼安分的傳教士通通趕出去了。
使臣最後選了兩個人,一個是法蘭西的傳教士艾諾,一個是精通法蘭西語和葡萄牙語的禮部官員樊守義。
兩人坐船從澳門出發,穿過馬六甲海峽到西班牙,還去了意呆利然後到達葡萄牙,再到羅馬見了教皇。
前後經曆了四個月才到達,可謂艱辛。
羅馬的教皇大吃一驚,沒想到大清的使者千裡迢迢過來告狀。
他聽說鐸羅的事後也嚇了一跳,再重申自己從來沒讓鐸羅如此行事,又連連表示歉意。
羅馬國王得知後召見了兩人,讓他們帶著自己的使者回去跟康熙道歉,也澄清此事。
葉珂也沒料到康熙不滿這個叫鐸羅的傳教士任性妄為,就大費周章派使者去羅馬找教皇告狀。
她感覺這個舉動隱約有點熟悉,等下,不就是四阿哥之前做過的嗎?
四阿哥看著哪裡不順眼,感覺不高興,立刻寫折子跟康熙告狀!
康熙一個不高興,就派人去找教皇告狀!
隻能說這不愧是兩父子,行為模式都一模一樣了?
讓他們不高興,那必須不能藏著掖著,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不痛快了!
教皇都不敢反對,這些傳教士要還亂來,就彆怪他們不客氣了!
消息傳遍各地,各地的傳教士立刻夾緊尾巴做人。
教徒要拜祖先?那必須能拜啊!
想要給先人拜祭,放在其他的最前麵,那必須可以啊!
哪怕讓傳教士跟著一起過去拜,那都沒問題!
當然這件事有的人覺得小題大做,隻把那個傳教士趕出去就足夠了,沒必要大費周章跑到羅馬去告狀,光是船隊的花費就不菲。
也有想法更極端的,就該把傳教士通通趕出去,更不該接納太多西洋的東西,閉關不讓他們進來就更好了。
四阿哥在書房裡也跟弘暉提起這件事的後續處理,打算手把手教導他這件事的想法。
自然一開始,四阿哥會問弘暉心裡是怎麼想的,更讚同哪一邊?
弘暉想了想道:“阿瑪,兒子覺得皇瑪法既然讓西洋的東西進來,必然有好用之處。當然也有不妥的地方,但是每件事不能一概而論。”
他又比劃道:“就跟刀劍一樣,用在壞人手裡就能傷人,用在好人手裡就能救人。但說刀劍就是壞東西,那就是偏見了,刀子要怎麼用是持有者的事,西洋這些知識和物件也是如此。掌握在誰手裡,用在什麼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弘暉並不讚同那些完全否定西洋的人:“把人都趕出去,就像是全盤否定了對方。看似是厭惡他們,更像是蒙住自己的雙眼,不想看見就好了。”
因為不喜歡,所以都不想看見,就通通趕走,然後把人關在門外,對自己根本沒有一點好處。
四阿哥微微頷首道:“那些說小題大做的人,你又是怎麼看的?”
弘暉板著小臉道:“怎會是小題大做?這事明明對方做的不對,我們要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他人見了,很可能覺得咱們不當一回事,他們下次就還敢做了。”
甚至可能提出更加無理的要求來,一點點試探他們的底線!
要是他們毫無反應,那麼這些傳教士就可能得寸進尺了!
四阿哥聽後,微微笑道:“不錯,正是這樣。”
“一開始沒有表達出我們的憤怒和不滿來,以後他們就會越發過分了。有些人覺得小題大做,咱們就是小題大做怎麼了?”
“占理的是我們,就該比誰都要憤怒,隻是千裡迢迢去告狀而已,沒讓教皇賠償,我們已經足夠客氣了。”
當然,雖然他們沒提,教皇還是給了足夠的歉意,讓使臣帶了一船隊的黃金回來。
都說教皇有錢,是真的不一般的有錢。
這黃金壓得船隻沉了不少,一路小心翼翼回來,生怕遇到海盜。
不過他們也不用擔心,畢竟教皇更擔心,特意請羅馬國王派出船隊護送他們回到馬六甲海峽後才回去。
如此,使臣平安回來,還帶來了一船隊的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