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算先禮後兵嗎?光是貼這些提醒,未必有人會遵守。”
葉珂的擔憂確實存在,西洋人從各國來,習慣不同,語言也可能不一樣,他們非說自己沒看懂牆上貼的提醒才犯事,那也讓人無可奈何。
弘暉就道:“額娘不必擔憂,他們要是當看不見還動手,海關那邊的差役就有機會把人都抓起來了。”
見葉珂不解,這抓起來有什麼不同,弘暉就解釋道:“海關那邊尤為注重治安問題,一旦犯事必然嚴懲。兒子之前跟阿瑪商量過,要這些人還在咖啡館鬨事,就讓當地差役把人帶回去。”
“關上三五天,還得交一大筆罰金,甚至名字要在海關的公示上貼上一個月。”
被關在牢獄裡三五天,就相當吃苦頭了。
這還不算,又得交一大筆罰金,甚至還要在海關公示上貼了名字,簡直是公開處刑。
海關每天多少西洋船隻經過,公示也不知道多少人看過,那名字一旦上去,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全世界各國可能都知道他們的名字了。
吃苦和丟錢都是小事,最怕的就是社死了。
貼在那麼顯眼的公示上,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的名字,要是好名聲就算了,還是壞名聲,因為打架鬥毆被抓進去才公示,實在冤枉了。
要是個商人,直接就壞了自己的名聲,以後的買賣就做不下去。
如此一來,確實很多人都收斂了,不敢在咖啡館鬨事。
海關還得了弘暉這個提醒,覺得是個好辦法,索性其他犯錯的人都這麼來。
這樣一下,讓海關所在城市原本因為西洋人犯事不好處置而頭疼,如今是徹底擺平了。
洋商起初還不樂意,找傳教士哭訴,然後傳教士還去宮裡跟皇帝控訴了一番。
他們覺得大清的人應該更注重麵子才是,怎麼卻讓西洋人丟臉呢!
康熙早就知道弘暉這個舉措,為了平息咖啡館那些西洋人吵鬨打架,被海關拿去用了。
他聽傳教士進宮來哭訴此事,不由奇怪道:“他們不犯事,就不會上公示,那就不會丟麵子了啊?”
所以對方是想鬨騰,又不想上公示,想得倒挺好的!
這話噎得傳教士說不出來,總不能說這個懲罰實在太重了。
但是皇帝話也沒有毛病,不犯事就不用受罰,也就不會在乎這懲罰重不重了。
必然是人想犯事了,又想減免罪過,這才鬨騰著要懲罰太重。
傳教士啞口無言,又提出另外一個問題,就是認為弘暉推出的咖啡豆和咖啡杯的禮盒實在太昂貴了,感覺是在搶錢!
當然他的話比較婉轉,不過就差沒說弘暉這是大肆斂財了!
咖啡豆才多少錢,咖啡杯的瓷器雖好,價錢卻不至於那麼貴!
康熙疑惑地看了這傳教士一眼,記得好像是法蘭西還是意呆利來的,就問道:“如果覺得太貴,你們囊中羞澀的話,其實可以不買的。畢竟咖啡豆這種東西,你們跟洋商買也是可以,沒必要非得照顧弘輝的買賣。”
傳教士聽得無語了,誰要照顧弘輝的買賣啊,那不是洋商賣得也很貴嗎!
什麼囊中羞澀,他們也不是沒錢買,而是覺得這咖啡豆不值那麼貴的價錢!
康熙這分明是諷刺他們沒錢還想買,然後就嫌棄東西貴了,把傳教士氣得夠嗆。
但是他的話也讓人挑不出毛病來,覺得弘輝的咖啡豆賣的貴,那就買洋商的,反正一樣都是買。
不買洋商的非要挑剔弘輝賣的貴,這不是無理取鬨嗎?
反正傳教士被康熙堵了回來,也不敢繼續說什麼,隻好退下了。
回頭康熙還叫四阿哥到宮裡來,跟他吐槽了一番,如今的傳教士大不如前,窮得連咖啡豆都買不起了,居然還有臉到他跟前來哭窮。
這還不夠,他在早朝的時候也跟朝臣吐槽了此事,隻覺得各國的傳教士越發參差不齊。
要一般人抱怨幾句也沒什麼,偏偏是康熙親自吐槽了。
這事都不用多久,立刻傳遍了整個京城,就連其他傳教士都耳有所聞,讓他們都沒臉出門見人了。
他們私下吐槽就算了,居然有個傻子跑去皇帝麵前哭訴。
這下慘了,一個人腦抽,愣是讓其他人覺得傳教士都是窮人,可憐得連買咖啡豆的錢都沒有了。
傳教士想方設法辯解都沒有辦法,最後還是白晉提出了一個建議,那就是去弘暉的咖啡店裡使勁買買買!
他們買得越多,越能證明傳教士並非都是窮人,他們買得起!
弘暉把事情都交給底下人去辦,賬本卻會每個月送來給他過目。
看著這月飆升的交易數目,上麵名單上很多都是傳教士的名字,他就微微一笑,把賬本拿去給四阿哥和葉珂看看了。
葉珂看後嘖嘖稱奇:“誰想出來的法子,確實不錯,就是有點傷錢。”
雖然是個好主意,畢竟是弘暉的鋪麵,傳教士一窩蜂去買的事很快就會傳開,那些說傳教士是窮人買不起的流言就能不攻自破了。
但是真的傷錢,畢竟那些禮盒每個都不便宜,傳教士為了彰顯財力,隻能捏著鼻子買最貴的那款,買的數量還不能少。
畢竟太少了,那就不能顯示出他們是多有錢的人了。
傳教士當中當然不會有窮人,畢竟他們都是貴族居多,家裡小有薄產,不然很難漂洋過海來這邊。
因為他們跟著船隊過來就需要給一筆不菲的錢,來了之後也需要吃住,這些花費就不會少到哪裡去。
但是買這些禮盒的錢可不少,一次性花掉這麼多,他們的錢包大出血,估計這會兒還肉疼得很。
不過他們主動送錢來,誰都不會拒絕!
弘暉也是這麼覺得,笑眯眯道:“回頭兒子進宮跟皇瑪法說一聲,多得這些傳教士的慷慨,讓鋪麵這月的進項多了不少。”
葉珂心想這夠損的,要被傳教士們聽到,真是傷錢又紮心。
不過他們自己惹出來的事,傷錢能擺平就不錯了。
四阿哥深以為然,又對弘暉笑著道:“多得這些傳教士,畢竟朝中也有大臣覺得你這鋪麵賣的禮盒實在太貴了。”
因為傳教士被康熙駁斥回去,這些大臣在早朝的時候聽見後就不敢吱聲,免了後邊不少麻煩。
不然還得應付這些朝臣嘰歪,讓四阿哥感覺麻煩死了。
幸好有康熙先把傳教士嘲諷了一番,堵了回去,也把這些朝臣的嘴巴給堵上了。
葉珂就不解道:“弘暉把雲省救起來,稅收如今一月比一月多,禮盒就是賣給有錢的人,他們可以不買的,為何還糾結這事上了?”
總不會是看弘暉的鋪麵掙錢厲害,這些大臣就嫉妒了吧?
他們多大年紀了,還嫉妒弘暉這麼小的孩子嗎?
四阿哥聽著就冷笑道:“那不是他們的子孫不爭氣,忽然見弘暉如此厲害,他們也就不高興了。”
葉珂恍然大悟,這是羨慕嫉妒恨了吧!
家裡沒個出色的子孫,就開始嫉妒小小年紀的弘暉如此厲害了!
這些大臣就不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基因和教育出了問題,怎麼還怪到彆人身上去了?
仿佛是他們沒能教出一個出色的子孫來,彆人憑什麼就有呢!
四阿哥示意蘇培盛送了兩頁紙來,指尖點了點道:“一個家裡的長子沉迷鬥蟋蟀,還砸了重金買了不少將軍蟋蟀來。”
“一個家裡的兒子沉迷女色,後院納了十幾個妾還不夠,最近準備再納一個。”
“一個家裡的孫子喜歡逛花樓,最近還在街上強搶民女……”
他搖頭感慨道:“八旗子弟居然變得如此,實在辜負了皇阿瑪想培養他們的一片心。”
畢竟如今隻要是八旗子弟都會有祿米和錢財,可以說是康熙直接出錢養他們。
隻要他們一天沒被除籍,什麼都不做也能活下去。
弘暉聽後就接話道:“阿瑪,這樣下去可不行,得給皇瑪法說說才是。”
葉珂看這兩父子一唱一和,隻覺得這幾個大臣要倒大黴了。
還以為他們兩人要寫折子給康熙打小報告,哪裡知道沒親自上,而是把消息透露給一個老禦史。
這位老禦史跟之前那些心懷鬼胎的禦史不一樣,是個極為正直之人。
他品性正直,喜愛打抱不平,朝臣都不大喜歡他,畢竟誰喜歡彈劾自己的人呢!
之前幾個禦史就壞了一鍋粥,讓老禦史大為頭疼。
如今四阿哥竟然委婉送來這麼些消息,還表示相信不是所有禦史都那個鬼樣子,必然也有好的。
言下之意,這位老禦史就是值得尊敬之人。
於是老禦史就跟打了雞血一樣,連夜寫了折子,早朝的時候就開始抨擊這幾個大臣的兒子和孫子了。
四阿哥把證據都寫得一清二楚,禦史說出來,讓幾個大臣都無法抵賴。
一個的兒子家裡的蟋蟀上百隻,最貴的足足十兩黃金買回來的,極為奢靡。
蟋蟀的賣家老禦史都能報出姓名來,皇帝要不信就能把人送來對峙。
大臣能怎麼辦,隻能說自己教導無方,回去就揍兒子。
另外一個沉迷女色,都納妾十幾個了,還要繼續納。
沉迷女色確實沒有犯律例,但是這兒子出手極為大方,每個妾室的衣服首飾和月銀等加起來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大臣還經常對外說家風清廉,沒什麼祖產,家裡全靠他的俸祿來養。
那他兒子那麼多妾,養她們的錢從哪裡來?
大臣是不是有什麼灰色收入,收了賄賂之類的,不然怎麼有那麼多錢給兒子揮霍了?
這就讓康熙起了疑心,把大臣押下查一查了。
最後一個大臣的孫子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在街上搶了一個賣花女回去。
因為賣花女的父母雙亡,沒人去報官,也就沒鬨起來。
如今早朝一說,這大臣也不能繼續瞞下去了,隻能當場跪下替孫子告罪。
他還痛哭流涕說自己並不知情,回去後會好好教育孫子,把賣花女送回去,還賠償一筆錢做嫁妝之類的。
話說得挺好聽,老禦史都要聽不下去了:“怎麼,想給點錢堵住姑娘的嘴,這事就能完了?”
這大臣想不通自己跟老禦史有什麼仇什麼怨,怎麼就咬著他不放了?
老禦史對皇帝行禮道:“微臣覺得此事該移交順天府來審,這才公平公正。”
大臣就反駁道:“要公開升堂,反倒會壞了那姑娘的名聲,叫她以後不好做人了。”
要不是在早朝上,老禦史都想過去呸他一臉。
這人真是厚臉皮,明明是他的孫子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如今倒好意思擔心升堂會讓姑娘沒臉了。
最不要臉的該是他和他的孫子!
老禦史就嗬嗬笑道:“這個簡單,讓姑娘戴上麵紗,反正她隻需要在府尹麵前指認人就足夠了。”
那賣花女隻需要指認大臣的孫子,壓根都不需要露麵。
大臣氣死了,隻想捂住老禦史的嘴,還跟康熙哭訴自己隻有這麼一個孫子,難免寵了一些之類的話。
其他大臣都要聽不下去了,寵孫子今天能搶人,明天就能殺人放火了嗎?
上首的康熙揮揮手,示意李德全去辦了此事。
不用說,這大臣的孫子自然要送去順天府升堂了,大臣自己也被拖了下去。
這次早朝讓老禦史一戰成名,挽回了禦史們岌岌可危的名聲。
葉珂得知後十分痛快,讓他們嫉妒弘暉,還不如叫這些人忙一些,就沒時間繼續胡思亂想了。
不過她也奇怪道:“爺為何把消息透露給那位老禦史,挽救禦史們的名聲?”
在葉珂看來,很多禦史就是天天想出名想瘋了。
他們每天抓著一點雞皮蒜毛的事就上躥下跳,壓根就不是以前勇敢諫言的形象。
還可能有人出錢私下買通,禦史就能在早朝上胡說八道,隨便攻擊和栽贓無辜之人。
葉珂覺得這禦史有跟沒有一樣,還不如撤掉了。
四阿哥笑笑道:“你上回不是說過,不想我總做得罪人的事?”
葉珂回想了一下,自己確實說過。
畢竟四阿哥太剛了,有時候忍不住就自個上,得罪的人就多了。
一有什麼事,就很容易群起而攻之。
哪怕康熙如今跟四阿哥的關係不錯,但是說四阿哥壞話的人多了,康熙聽多了會不會影響他對四阿哥的印象?
但是葉珂更不明白了,四阿哥幫助禦史跟此事有什麼關係?
四阿哥就解釋道:“禦史是一把雙刃劍,用的好就是一把好劍了。而且這得罪人的事,不就讓禦史做了嗎?”
既達成了他想要的事,又不得罪人,不也挺好的?
葉珂頓時明白,四阿哥這是讓禦史打頭陣衝鋒,然後拉仇恨呢!
再就是這次四阿哥透露了消息,讓禦史的名聲好了一些,他們得承這個情。
以後遇到四阿哥的事,禦史就要捏著鼻子,筆下留情幾分了。
對四阿哥來說,確實不是壞事。
想想禦史欠了四阿哥人情,每次想噴他的時候隻能憋回去,估計也要憋得鬱悶死了。
畢竟憋回去難受,真噴了的話,他們就有點恩將仇報了。
光是腦補了一下,葉珂就感覺十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