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獻往回走,一月份了,路側的白楊樹頂上枯葉寥寥無幾。今下霧氣凝厚,枯葉裹了層水汽,落下來時沉甸甸的,像雨滴又像落果,就是不像輕盈的蝴蝶。
他來到機場,登機前反反複複打開施璟的聊天界麵,空蕩蕩的沒有回複。
施璟早上剛出手了一輛彆克GL8,賺了三萬塊,車主是距離市裡有兩個小時路程的方陽縣人。剛拿到駕照不久,沒法上高速,問施璟能不能幫他把車開到縣裡。
施璟欣然答應。
她開車送車主回去,路上冬雨涔涔。半途遇到有個司機把車開到泥田裡,車輪一直在打滑,怎麼都上不來,隻好到路邊求助。
施璟和車主一塊兒下去看,那司機道:“你們能不能用繩子拉一下我的車,把我的車給拉上去啊?”
施璟看著泥坑裡的翻飛黏土,道:“這種情況你彆猛踩油門,越踩越打滑,油門越大,車子陷得越深。”
司機兩手一攤:“我也沒辦法啊,不踩油門,難道我還能自己把它推出來?”
施璟蹲下看車輪打滑的胎跡,“找兩塊磚頭,扁一點兒的石頭也行,我幫你開出來。”
“那邊的河邊好像有磚頭,我去找找。”
司機很快疊抱著三塊青灰色磚頭回來。麵對這種車輪打滑陷在泥坑的情況,得把磚塊放在驅動輪的前麵,加大摩擦才能開出來。不能一昧踩油門,不然隻會越陷越深。
這車是五菱宏光,屬於後驅車,驅動輪在後輪。施璟卷起袖子,拿過磚頭墊在後輪跟前,之後上了車,讓司機離遠一點兒。
輕輕踩油門,控製好轉速避免車輪打滑,幾分鐘後把車子開出來。
司機感激不儘:“姑娘,你是這縣裡的人嗎,太感謝你了,我家裡是賣菜的,明兒給你送點新鮮的菜過去。”
施璟彎腰快速拍打褲腿的黃泥,踢了踢腳邊的石頭,抖落鞋子上的土。而後從衣服夾層裡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司機,“不用客氣,我是在市裡做二手車生意的,以後想買二手車記得找我就行。”
“好好好,太謝謝你了!”
施璟又和車主回到彆克GL8上,繼續開車回去。她按導航把車開到縣裡的汽車站,下了車,車主把車開回家,她則是買車票坐大巴車回市裡。
一整天累得很,幾乎沒空看手機,隻有手機鈴聲響了,她才會接。坐上返回市裡的大巴車後,這才拿出手機看。
消息界麵一堆紅點,有客戶還在跟她議價;也有個人一手車車主找她賣車;好幾個二手車群也是消息不斷。
她回複了幾個客戶的消息,一直翻到下麵,才看到蔣獻給她發的消息。
她在編輯框裡打字“走了就彆回來。”,一看時間,下午四點半了,蔣獻是三點半的飛機,早走了。最後還是把編輯框的字刪掉,退出聊天界麵。
大巴車在冬日冷風中呼嘯而過,零碎混亂的記憶隨車窗外後退的風景閃現。
她記得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也是一樣的冬風料峭。
蔣獻那時參加影視劇青鼎獎的頒獎典禮,她錢花光了,問蔣獻要,蔣獻支支吾吾不給。她去頒獎典禮會場堵蔣獻,從他身上拿到23萬,一晚上就把錢揮霍得差不多。
還把蔣獻的手表搶來拿去賣了,依稀記得,蔣獻好像說過那塊表是蔣延送的。當時她還不信,覺得是蔣獻騙她。
現在一想,如果那表真的是蔣延送,她當時那麼做太不應該了。她可以坑蔣獻,但不該賣他的手表,畢竟那是他哥送他的禮物。
她打開備忘錄,添了新的事項——有空問一下蔣延有關表的事,如果那塊表真是他送給蔣獻的,得補一塊還回去。
不過,還表這件事情得先推遲,她現在還沒錢去買一塊將近四十萬的表。
回到市裡,已經六點半。賀臨打電話跟她說,蔣獻來找他了,還讓他幫忙轉交一張銀行卡。
施璟打出租車直接來到賀臨家小區外麵,賀臨下樓交給她銀行卡。他沒再詢問施璟和蔣獻的關係,如果施璟想說,應該會自己告訴他。
施璟拿了銀行卡,一個人走路回家。
在廣場裡逛了一圈又一圈。她的錢癮還沒完全戒掉,還是做不到完全漠不關心,終於是忍不住去找了個取款機,打算查一下銀行卡到底有多少錢。
密碼還是她往常一直使用的銀行卡密碼,卡插進去查詢餘額,瞳孔驀地放大,居然有一個億。
她離開取款機,坐在廣場邊上的台階上,捏著銀行卡在掌心拍打,嘴裡嘀咕:“走都走了,還留這麼多錢勾引我,朽木不可雕也,賤得很。”
去隔壁快餐館點了一份燒鵝飯,她實在是餓,等吃完才發現,她居然把下飯的酸豆角倒進飯裡,伴著全部吃光了。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她以前吃飯必須把飯和菜分開,就算辣椒醬也不能拌進飯裡。忽然就笑了,其實酸豆角拌飯也好吃,以前太矯情了,錯過了不少好東西。
回到家裡,把蔣獻給的那張銀行卡鎖進櫃子裡,一遍遍告訴自己,千萬不能花裡麵的錢。這是蔣獻那個狡猾狐狸設的陷阱,她絕對不能再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