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璟憤然往門口走,腳底都要蹭出火星子,正要穿鞋。頓住腳步,不知想到了什麼,而後氣勢洶洶,大步流星折返臥室。
在臥室翻箱倒櫃,蔣獻隨進去,靠在門框上看她。
隻見她把臥室倒騰得一片狼藉,趴在地上從床底拖出一個小箱子。箱子打開,裡麵是眼花繚亂的首飾。
她把首飾盒翻得丁零當啷作響,終於在最底下找出一塊金條。拎著金條起身,趾高氣揚朝蔣獻走來,毫不客氣對他翻白眼。
“看什麼看,我可沒要你的東西,這金條是大四時你哥給我買的。”
當年還沒畢業,施璟進入蔣家公司實習。蔣延帶她出去逛街,她看上一塊金條,錢不夠,是蔣延幫她付的款。
“他給你買金條乾什麼?”蔣獻眼瞼下垂,看向施璟手裡晃眼的金條。
“哼,買了就是買了,人家可不像你,買了又問我要回去,也不會一個勁兒念叨這是他給我買的。”施璟把金條揣兜裡,又從褲腰帶上取下一大串沉甸甸的鑰匙。
她將這套房子的鑰匙,南山路那套彆墅的鑰匙、勞斯萊斯、法拉利、卡宴的鑰匙都取下。左顧右盼,找了根鞋帶,所有鑰匙都串在一起,鞋帶兩端打了死結,掛在蔣獻脖子上。
“都還給你了。”她幫他扶正歪斜的領帶,“當初介紹你陪酒賺的那八十萬,後麵再還給你。真是不好意思啊,讓你年紀輕輕就拋頭露麵賣色賺錢,受委屈了。”
賣色賺錢,這話再次讓蔣獻遭辱含羞。他當明星賺錢,在施璟眼裡就是拋頭露麵賣色。
“施璟,彆這麼侮辱人。”
他低下頭,施璟用鞋帶串起來的鑰匙,在眼前晃晃蕩蕩,慢慢停在他的胸口。
有時候他把愛和錢掛鉤,2000多萬的房子、960萬的勞斯萊斯、498萬的法拉利......這些他自以為拿得出手的愛,在施璟看來,不過是一根鞋帶可以串起來的身外之物。
他是自私的,他想用錢把施璟養廢。
施璟說得對,他天生就是賤人,就是喜歡對施璟付出,作為供給方能讓他獲得滿足和快意。卻從不在意,他強塞給施璟的這些東西,施璟到底需不需要。
如果說施璟真是個貪圖享受,愛慕虛榮的人。那他這麼多年的陰謀早已成功,施璟的人生已經完全被他掌控。
“就是侮辱你,怎麼樣。我這麼沒禮貌,還不是你慣出來,你給的愛嘛,自作自受咯。”
施璟氣焰囂張斜視他,踩過他鋥亮淌光的皮鞋,把自己的皮卡車鑰匙和工廠鑰匙串在食指,一晃一晃,大搖大擺離開。
蔣獻沒阻攔她,聽著她動靜不小的聲響,聽到她在門口穿鞋,用力踏地板,劈裡啪啦作響,又聽到她惡狠狠甩上門的聲音。
他跑出去,在走廊截住她,隻是攔在她麵前,什麼也沒說。
“想讓我還錢嗎,你有欠條嗎?”施璟盯著他的眼睛看。
“和你道歉,行不行?
”
施璟兩隻手揣進口袋,“不需要你的道歉。”
“剛才是我說錯話了,房子都是你的,你想賣就賣,都是你的。”他微微抬起手,重逾千金搭在她肩頭,“我把南盛集團的股份都轉給你。你不是要做董事長嗎,我把公司都轉給你,名下的財產全部轉給你。”
一刹那間,施璟承認恍惚間確實心動。
換做是以前,她肯定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
但現在,還是有了顧慮,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沒有分毫不取的贈與。得一時之快,日後蔣獻又有理由和她叫囂,公司是我轉給你的,你憑什麼自作主張?
施璟這一生,追求最舒適的狀態,就是自作主張。想擁有最自由的生活,想買什麼就買什麼,自己的東西,自己的房子車子,想賣就賣,沒人能管她。
“你這一天天嘮嘮叨叨的,送的東西誰敢要,我真是倒了大黴,和你渾渾噩噩過這麼多年。如果沒有你,我早就飛黃騰達了。”
施璟嘴裡絮絮叨叨,用力推了他一把,昂首闊步離開。
蔣獻站在原地,恍如一尊僵冷的雕像,是的,如果沒有他,按照施璟的毅力,她早就飛黃騰達了。
兩人一直以來分分合合,甚至是分手了三年,蔣獻從沒覺得如此惶恐。事不過三,他阻礙了施璟太多次了。
他自己也有問題,他不自愛,他沒自尊,這是施璟一針見血的結論。
施璟的背影在走廊泛冷的白熾燈下,逐漸拉長,縮進了電梯裡,最後隨著電梯的下降而消失。蔣獻目光始終尾在她的影子上,一動不動望向電梯的方向。
過了許久,才挪步緩緩往屋裡走。
鞋帶串起來的鑰匙,掛在胸前碰撞作響。他摘下那串鑰匙,捏在手裡,掐斷金屬的撞擊聲。
進入屋內,裡麵還是一片狼藉,施璟的東西隻收拾了一半,散在沙發上的大半是衣物。關於施璟的衣食住行,他總是記憶猶新,曆曆在目。
哪一件衣服,是施璟什麼時候買的,買回來後穿了幾次,對衣物是什麼評價,他大多都記得。他的記憶力,也就放在這些地方了。
一件件撿起散亂狼藉的衣物,蔣獻愕然驚覺,這些衣服看起來沒穿過幾次。但都是舊款,都是大學時買的衣服了。
他頹然坐在沙發上,身子忽然之間像是被抽乾力氣,有人從他頭頂灌了千百斤的水泥,整個人沉重地往下陷,往下塌,手指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呼吸都不暢。
癱在沙發上良久,終於是抬起了手,在臉上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他對施璟扭曲畸形的愛,建立於物質之上,當施璟在物質上遭受苛待時,無疑是對他最大的打擊。施璟舍不得買新衣服了,這比他在隔壁聽著施璟和賀臨上床還難受。
施璟這次想乾一票大的,房子是不能賣了。畢業到現在,奮鬥了四年多,起碼得有點骨氣,不能從蔣獻身上搞錢了。
再說了,又不是窮途末路。
施璟回到村
裡,坐麵包車在村頭下車,走上水泥橋,橋頭上的紀念碑格外醒目,上麵寫著“捐橋人:施璟”。
她匆匆看過一眼,抬步往家的方向跑。施曼容和於東祥今天要帶著工人給果林打藥,沒去店裡,這會兒還在山上呢。
施璟問過在家的姥姥,把雨棚底下的摩托車推出來,自己騎車到山上果林找人。
施曼容見到施璟行色匆匆,又驚又心疼,“小璟,怎麼突然回來了,出什麼事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施璟抬手擦了一把臉上的灰,有點兒委屈,“媽,我想開公司,錢不夠了。”
“沒事兒,還有媽在呢。”施曼容一手牽著施璟,一隻手揮起,朝遠處的於東祥喊話,“老於,你快過來,小璟回來了!”
於東祥聞悉,趕摘下背上的噴霧器,步履飛快跑來。
施璟同父母說自己想開一個報廢汽車回收拆卸公司,手頭上還差個五百萬。她的意思是想拿家裡的果林和水果店去抵押貸款。
施璟從畢業後,自己跑到東徐市做二手車生意,就沒問過家裡要錢。施曼容夫婦也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家裡的錢自然都是攢著給她。
施璟難得開口要,老兩口自然是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