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就這麼說了快半個小時，季馳光一邊給秦小政擦眼淚一邊聽他們的談話，心裡對嬴子楚的偏見也散了不少，心態放寬，連看嬴子楚的目光都溫和了許多。
隻是她倒是沒覺得什麼，原本坐在那裡屢屢想要插嘴的嬴稷可急壞了——他和他的寶貝曾孫子愣是一句話都沒插上！
嬴稷:就特麼離譜。
嬴稷人狠話不多，麵對沒什麼眼力見的孫子，乾脆直接動手，一拳頭揍在嬴子楚腦袋上，趁著他痛呼的時候，對著秦小政露出和藹慈祥的目光:“政兒，我是你曾大父，是你阿父的大父。”
秦小政:？
他短暫的人生裡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複雜的稱呼。
他下意識去看嬴子楚，但是嬴子楚這會兒光顧著捂頭了，完全沒注意到兒子的小眼神，秦小政隻能去看季馳光。
陌生的老爺爺，政兒怕怕。
秦小政還記得，電視上說過，不能隨便和陌生人說話。
而且這個陌生老爺爺還打阿父。
政兒不喜歡。
季馳光看出他的情緒不太對，捏捏他的小手:“不是欺負政兒的阿父哦，就像六六會說政兒胖胖一樣，曾大父對政兒的阿父沒有壞心思哦。”
說到“六六”，秦小政就能轉過彎來了，他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政兒懂了。”
“曾大父就是政兒阿父的阿父的阿父，也是政兒的長輩，政兒見到長輩要怎麼做？”
季馳光循循善誘。
秦小政挺直胸膛:“要問好——”
他看向嬴稷:“曾大父好～”
嬴稷:“好好好，政兒真乖。”
他看向季馳光:“季小娘子，政兒這孩子辛苦你教導了。”
嬴稷頓了頓，問道:“寡人有件事情要問你。”
他和季馳光對視，眼神銳利。
“政兒還能回來嗎？”
到底是叱吒風雲了一輩子的男人，那雙眼睛精亮又尖銳，像是一眼就能看到人心底裡去，叫人平白心慌。
好在季馳光對這件事情已經想清楚，於是果斷點頭:“能。”
她語氣平緩真誠:“我沒想過一輩子讓政兒留在這裡。”
“他生來就是要翱翔天空的雄鷹，我不會為了所謂的愛，以此為名，折斷他的翅膀，把他鎖在我身邊。”
這樣的愛太病態了。
她喜歡的是那個揮劍決浮雲，諸侯儘西來的秦王政，喜歡的是那個設郡縣，統一度量衡的秦始皇，喜歡的是眼前這個笑容綿甜，乖巧可愛的秦小政。
但是，秦小政有自己的路要走。
就像季女士他們一樣，在她成年後幾乎沒有乾涉過她的任何決定，這是對孩子起碼的尊重。
父母隻能引領著孩子走一條更平坦的路，但不能代他們行走。
她是這樣，秦小政也會是這樣。
季馳光的眼神清明:“我為他請好了老師——另一個他自己，這是最適合他的老師，大王要是有意向，也可以教導政兒一二，政兒十五歲以後，我會讓他回去的。”
她讓係統算過了，兩個時空的時間流速不一樣，她們這邊快一點，政兒十五歲的時候，嬴子楚已經上位，而且活著，秦小政在那個時候時候回去繼承位置，是最適合的。
嬴稷緊緊的盯著她，確認她說的是實話，臉上的神色也放鬆了下來，朗聲笑道:“你是個好母親。”
季馳光:“……謝謝。”
四舍五入，我算是得到家長的認可了。
再四舍五入，他就是同意我和陛下了。
季馳光迅速完成邏輯自洽，心裡美滋滋，然後看向旁邊。
那裡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文臣打扮，看起來高瘦沉穩，氣質極佳，另一個則是一身豪邁氣概，一眼就讓人覺得此人就該是個征戰沙場的大將軍。
季馳光遲疑道:“這兩位，難道是……”
是範雎和白起？
可是他們的關係有那麼好嗎？
白起率先出列，朗聲道:“季小娘子，久仰大名了，老夫白起。”
他也沒有武安君的架子，而是毫不猶豫的彎腰拱手:“還要多謝小娘子救我一命。”
季馳光下意識後仰。
武安君的感謝鞠躬……
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她趕緊道:“您彆……您這麼大年紀了，這麼做是要折我壽的。”
白起看她神色慌張，知道是自己冒失了，也沒為難她，他感激對方，心裡知道就行了，也沒必要一定表現出來，於是直起腰，轉而把目光放在了秦小政身上:“這就是小公子吧。”
秦小政:“？”
這個陌生的老爺爺又是誰？
秦小政歪歪頭:“光光，光光！”
他是誰啊？
季馳光擦擦他的口水:“是大秦最忠心的老將軍哦，是永遠都不會傷害政兒的人。”
哪怕是在白起和秦昭襄王關係最危險的時候，他也沒想過離開秦國去彆的國家。
白起是最忠心大秦的那批人之一。
秦小政吐了個泡泡，似懂非懂:“哦。”
……
關上直播，天色已經很晚了。
為了保證嬴子楚和秦小政的父子之情不會因為異地的關係而疏遠，季馳光特地給嬴子楚開了個私聊賬號。
結果……
係統:【嬴子楚離額度遠著呢。】
它給季馳光看了看報表，嬴子楚擠在他另一個世界的大兒子和本世界的老祖父之間，那小小的一截柱形圖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季馳光:嘖嘖嘖，子楚你不行啊，連給兒子都不肯花錢。
嬴子楚在嬴稷鄙視的目光下，摸遍所有口袋也隻數出十來枚錢，欲哭無淚，最後隻能和嬴稷打了欠條，先借了一筆錢，總算達到了賬號的開通門檻。
嬴子楚都要關視頻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急道:“季小娘子，我有一事想問。”
他停了一下:“你先前說的媳婦，是什麼意思？”
季馳光手都按在關閉上了，聽見這話，稍稍後撤，然後狡黠笑道:“你都聽我喊了政哥那麼多次男神……你還沒猜到？”
嬴子楚:我靠，這誰能猜到。
我特麼嚇得手裡的欠條都掉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