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過霍去病的手:“朕也不求能活過百歲，隻求朕的這點福氣能庇佑你，叫朕的冠軍侯能活得長久順遂。”
霍去病輕聲道:“謝陛下的恩典。”
他沉默著在心中歎氣。
陛下……為什麼晚年的時候要做出那樣的事情呢？
時間真的會讓一個人麵目全非嗎？
霍去病不明白，但是他知道，不管是為了阿光，還是為了姨母表弟，他都要好好活下去。
衛家遭連坐，衛伉死了。
霍去病難過，但也知道已經是恩典。
往日沾了巫蠱能活下來的隻有陳皇後，衛家沒有夷三族，已經是幸事，但是……
也就是當時衛家勢頹，要是他和舅舅都還活著，他就不信江充那些小人敢鬨上臉來。
霍去病的眼中冷意乍現。
……
“人老了，就容易想多。”
季馳光說到這裡也唏噓。
漢武帝晚年真的是因為巫蠱錯案殺了不少人，劉據的案子隻是其中最大的一樁，實際上的受害者不計其數。
“太子站在他麵前，就像是一麵鏡子，照出了他心底的衰弱與老邁。”
“誰也不知道漢武帝看著年輕力壯的兒子會想什麼，可能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的樣子，可能想到自己現如今衰老的身體，也可能想到……太子，做了這麼多年太子，究竟有沒有做皇帝的心思？！”
劉據悚然一驚。
“偏偏在此之前，太子在朝堂上的最大政治勢力倒台了。”
“公孫賀之子公孫敬聲被查出貪汙，他是衛子夫姐姐的兒子，父親是丞相，劉徹對他也算寄予厚望，要不然也不能把人直接從侍中提拔成了九卿之一的太仆。”
“太仆雖然在九卿中處於權力的中下遊，隻是負責管理皇家車馬，但是，當年的公孫賀也是做過太仆的，可以說，公孫敬聲正走在一條他爹走過的路，隻要老老實實好好走，他的未來一片光明。”
“但再怎麼前途光明也耐不住這小夥子一定要找死。”
“公孫敬聲貪汙軍費，貪了整整一千九百萬。”
“公孫賀想救兒子，就決定抓捕賊人朱安世以換取兒子。”
“沒想到他這一抓，抓出了一個驚天陰謀。”
“朱安世大概是知道自己沒法活下去了，張嘴就吐出了一個大秘密。”
“他說——公孫敬聲與公主私通，並且巫蠱詛咒陛下。”
即使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的經過和結果，衛青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依舊忍不住心中一緊。
他望向姐姐，衛子夫也正好抬眼看他。
姐弟倆對視一眼。
衛子夫沒忍住歎氣:“敬聲那孩子……是不能用了。”
被天幕蓋戳的貪汙，陛下絕不會用他了。
而且……衛子夫望著弟弟。
他們衛家雖然起於外戚，但是根基都在軍中，是去病和阿青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威名。
不管是將軍還是士兵，最恨的就是私吞軍餉、挪用軍費的人。
就連弟弟……這陣子對敬聲也疏遠不少。
到底是心裡存了疙瘩。
衛青語氣平靜:“左右他是長子，姐夫身上還掛著一個南奅侯的爵位，叫他襲爵，總餓不死。”
就彆去禍害士兵們了。
衛子夫勉強笑道:“好，我去和姐姐說。”
……
“朱安世這一攀咬，公孫家立刻倒了黴。劉徹派人調查以後，直接把公孫家滅族，衛家的衛伉被殺，兩位公主被牽扯其中。”
“即使後來查出，公孫敬聲在巫蠱方麵很可能是被冤枉的，也為時已晚。”
“唯一的幸運就是太子和皇後沒被牽連進來。”
“但是，衛家在朝堂上最大的勢力卻就此風流雲散，太子力量大受挫折。”
“而且……漢武帝真的沒有懷疑老婆孩子嗎？”
“未必沒有吧。”
【銀白色:誰都知道，太子和公孫家好得不得了，公孫家要是真的動手了，那能和太子沒關係？】
【鶴歸:就算公孫敬聲巫蠱之案上冤枉了他，那貪汙可沒有，他目無法度，靠的是誰？不就是他的皇後姨媽和太子表哥？】
【小葡籽:感覺這就是一個局，一環套一環，都太巧了。】
【南方難依:對啊，先是公孫敬聲被發現貪汙，然後是為了解決貪汙的問題抓了朱安世，朱安世偏偏就吐出了一個大秘密，這個秘密直接把整個公孫家拖進了墳墓。】
【楚清棠:做了這麼大一個局就是為了公孫家？你信嗎？反正我不信，公孫賀已經是丞相了，漢武帝的丞相基本上都是走在一條死路上，有什麼好忌憚的？太子的最大勢力都在慢性自殺了還怕什麼？這個局根本就是衝著太子來的！】
劉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怒氣衝天:“什麼叫給朕做丞相就是走在一條死路上？”
這群後世之人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霍去病算了算陛下目前的丞相情況，不禁沉默。
陛下，誰給您的自信去否定？
【瀟湘水斷:第一個做武帝丞相的人是衛綰，因為沒能及時解決冤假錯案被罷官——要是我，我就來一句，謝陛下不殺之恩！】
劉徹:“……”
【行八行四的福氣:剩下的人裡，竇嬰因為偽造詔書被殺，好友灌夫被滅族；許昌被罷官；田蚡被冤魂索命；薛澤被罷官；直到第六位公孫弘，才出現了第一個安安穩穩死在任上的，這還是因為他當時當丞相的時候年紀就很大了。】
【祖宗庇佑的福澤:接下來的人裡，李蔡是不願被問罪自殺；莊青翟被構陷牽連而死；趙周下獄身亡；石慶死於任上；公孫賀巫蠱滅族；劉屈氂腰斬棄市；田千秋……這位終於熬走了自己的老板，恭喜恭喜！】
漢武一朝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輩子就蕭何一個丞相的劉邦看得歎為觀止:“嘿，這哪裡是丞相名單，這是死亡名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