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彩百花圖葫蘆瓶？
觀眾們下意識的順著這個名字去思考這個花瓶究竟該長什麼樣。
雖然主播的態度非常嫌棄,但是這個花瓶的名字確實是很美的。再說了，好歹是個皇帝，審美再怎麼樣也不會差到哪兒去,說不定隻是和對方的親爹比起來算不得上檔次罷了。
所以，大家一時之間也沒往奇奇怪怪的地方想,而是下意識去思考這百花二字。
百花圖……那想必是融聚了百花之美。
對於自己兒子的恐怖程度尚且一無所知的四阿哥,這會兒居然還笑得出來,他想了想，開口道:“想必是個極漂亮的……若要我來挑,那一定要選梅蘭竹菊四色,這四樣花色,是最合適的了。”
雖說名為百花,可是,世間花的種類何其之多，要是全部繪在一個花瓶上,是怎麼都不能夠的。
若是要挑選代表,那這花中四君子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空穀獨立,氣節傲然。
都是極好的花，寓意也好。
十三阿哥也非常讚同自己四哥的說法，隻不過,他一向思慮周全，考慮到了主播所說的乾隆在色彩方麵的愛好，於是又補充了一句:“四哥的思慮自然是極妥帖的,隻是，聽說我那侄兒喜歡色彩豐富些的，梅蘭竹菊這四樣雖好，卻未免有些寡淡,倒不及那牡丹雍容華貴。”
大侄子既然喜歡色彩斑斕的，那牡丹應該會叫他喜歡。
八阿哥有心要和兄弟修複關係，便輕輕的笑了一聲，也開口附和道:“唯有牡丹真國色。牡丹是百花之王，便是妖如芍藥，雅如芙蕖，在它的麵前，怕是也要遜色幾分。有這一朵牡丹在，其他的百花便可有可無了。”
說罷，他又笑道:“侄兒的眼光，雖說後人不認可，但細細想來，畢竟是四哥的兒子，應該還是不差的。”
三言兩語之間，阿哥們就已經替乾隆規劃好了他的百花葫蘆瓶——不得不說，這才是正常人眼裡的百花葫蘆瓶。
畢竟，大家眼中的百花，應該隻是個指代詞，不是數量詞。
乾隆那個……季馳光頂多隻能欣賞一下那將萬紫千紅融鑄於一瓶的技術，在色彩和美觀方麵，她是真的欣賞不來。
……
季馳光痛苦麵具:“在去看乾隆時期的瓷器之前，其實已經有人給我打過預防針了，幾乎每個人都提醒我，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乾隆的花瓶的具體情況……就乾隆時期瓷器跟雍正時期的瓷器的價位差距，就已經充分的讓我明白了這對父子在審美觀念上的差異和大眾的接受度。”
“所以，在去參觀之前，我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好奇心害死貓啊。
季馳光唏噓。
當初她年少無知，因為朋友自己眼瞎了以後不甘心放過她，連哄帶騙的把她帶去了博物館，再加上網上那些似是而非的言論充分的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所以……如果再給季馳光一個機會，她對天發誓，她一定會頭也
不回的跑路()，
;?()，
以花裡胡哨出名的各種釉彩大瓶……其實還好？”
“至少我對這種風格還算能夠接受，並且覺得也挺喜慶的。”
各種釉彩大瓶……雖然名字聽起來五顏六色，但實際上，人家好歹還有白色作為底色存在。
已經是乾隆朝花瓶的巔峰之作了——各種意義上的。
“因為已經參觀過了各種釉彩大瓶，所以我當時心裡大概也有了底。甚至，我自認為自己已經摸透了乾隆時期瓷器的現狀，於是開開心心的去看了其他的器皿——事實就是，我那時候真是太天真了。”
曾經的季馳光以為各種釉彩大瓶是乾隆時期瓷器的標準代表，後麵才發現，這個花瓶可能還代表著乾隆時期審美的最高峰——除了它之外，全是低穀。
富察皇後也好奇了:“那，陛下掌權時候的瓷器，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
富察皇後和乾隆當了那麼多年的夫妻，對於枕邊人的愛好，她肯定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咳，但是畢竟之前丈夫還沒有當上皇帝，不能夠這麼理直氣壯的指使內務府那幫擅長倚老賣老的家夥，也不能完完全全的讓人照著他的愛好來辦事。
所以，對於自己丈夫的底，富察皇後多少知道一點，但是認識得還沒那麼深刻。
……至少沒有現在這麼深刻。
富察皇後一張小嘴張得大大的，往裡麵塞個蘋果都夠了。
往日非常注重儀態的她，這個時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直勾勾的看著天幕上的那張圖片，甚至就連自己還在倒茶這件事情都給忘了，就這麼保持著一手倒茶，一手扶桌的動作，足足僵持了半柱香的時間。直到那滿桌的茶水滴落下來，打濕了她的衣袍，涼意滲透到她的肌膚，才叫她真正反應過來。
富察皇後一邊手忙腳亂的吩咐人收拾爛攤子，一邊還不忘把震驚的目光投向天際——
這是個啥玩意兒啊（震聲）？！
天幕之下，無數人發出了和富察皇後一模一樣的感慨——原諒他們見識淺薄，長這麼大，是真沒見過這麼可怕的陣仗。
這種……密密麻麻的堆疊在一起的色彩，完全不顧彼此是否調和，亦顧不上觀眾心情的……東西——是個花瓶？
不少觀眾心情複雜:第一次知道，花瓶不僅是個擺設，甚至還能成為武器。
……
沒見過世麵的蒙毅僅僅看了一眼，就痛苦的彆過頭去了，怎麼都不肯再看第二眼。
救命啊……他寧願去和邊關的匈奴人互砍，都不想要讓自己的眼睛經受這樣的折磨。
他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這輩子居然要看到這麼恐怖的東西？
花瓶這東西的概念雖然還沒有真正出現在他們老秦人的思想概念中，但是顧名思義，聰明如蒙毅，還是很輕易的就能知道這究竟是個啥玩意的。但也正是因為他猜到了，他才會這麼難以理解——按理說，這東西擺在那裡
() ，難道不是為了讓人在忙碌疲憊的時候看上一眼舒緩心情的嗎？
這究竟是哪個設計天才整出來的？誰看到這種東西還會放鬆啊？直接全身都繃緊了好吧！
老秦人的生活很樸實，他們這會兒甚至連醜到天怒人怨原始青瓷都不多見，絕大多數擺件都是灰撲撲的青銅器和陶器，見著了這麼一件色彩豔麗的東西，本來是該喜歡的，隻不過……
這種張牙舞爪的色彩，囂張得恨不得讓他們自戳雙眼。
嬴政扶額:他這輩子也算是見多識廣了，第一次見到一件普通的擺件居然能夠把人惡心成這樣。
那密密麻麻的花色……看久了真的是叫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
清朝。
皇宮之中，一時間悄然無聲。
四阿哥這會兒已經彆開了頭，堅決不肯承認那個乾隆是自己的兒子——這能是親生的？彆說像不像了，他們父子倆的審美根本就是南轅北轍好吧？！
彆問為什麼，問就是傷眼睛。
熱愛典雅畫風一輩子的胤禛，隻覺得剛才那一眼簡直清空了他的血槽——跪求一雙沒有看過這幅作品的眼睛啊！
而方才幫忙“設計”了一下百花圖葫蘆瓶的十三阿哥和八阿哥，這會兒已經沒話說了:這個花瓶可真是……寫實啊，大侄子彆的不說，至少人是真的實在……對不起，他們誇不下去了——百花一般情況下應該是個虛指吧？為什麼這個人居然真的把幾十上百種花色一塊兒放到了一個瓶子上？
他不知道這樣的密集程度真的讓人很……
反倒是乾隆自己適應得非常良好，喜滋滋的欣賞了一番之後，他還特意把二阿哥從他的身後拎出來:“永璉啊，你看看這個花瓶，是不是很漂亮？”
生無可戀的二阿哥:“……”
欲言又止的和敬公主:“……”
笑容僵硬的富察皇後:“……”
那什麼……汗阿瑪/萬歲爺，您老人家是沒長眼睛嗎？
……該說不愧是這個東西的設計者嗎？你是怎麼做到對著這張圖還能夠說得出漂亮這種話的？
不是親爹眼，絕對誇不出這話。
在場總共四個人，三個人都在懷疑皇帝眼睛的健康程度。
但誰叫這是皇帝呢？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他們胳膊又擰不過大腿，還能怎麼辦？
隻能閉著眼睛當自己瞎了——誇唄。
哪怕再怎麼不情願，二阿哥也隻能老老實實的在親爹期待的目光中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在艱難的看了一眼又一眼之後，他重重的點了點頭:“是，汗阿瑪，這個花瓶看起來確實……很華麗高貴，也……很漂亮。”
最後的那三個字，永璉說得艱難無比。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仿佛聽到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大概是他的誠實美德吧？
或許是擔心觀眾們不能夠切實明白到這究竟是個什麼鬼東西，係
統還非常貼心的在旁邊配了一行字——粉彩百花圖葫蘆瓶。
觀眾們:“……”
謝謝你啊，你人還怪好的嘞。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主播要瘋了——這誰看誰不瘋啊？
他們當時就不該睜眼去看！
……
終於成功的把自己的痛苦孽力反饋了回去，把所有的觀眾都平等的創了一遍的季馳光神清氣爽、心滿意足的道:“當然，作為有一個有內涵的人，我們也不能光看對方的表現效果。”
“其實，平心而論，乾隆時期的瓷器作品，如果單從技術上來看，可以說是大大的往前邁了一步。”
能不進步嗎？
兩個甲方一個比一個麻煩，最關鍵內務府還沒申訴權和違約權，放在現代頂天了賠個違約金，放在清朝，輕則幾十板子給禦花園的楓葉添點喜慶顏色，重則全家流放寧古塔。
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脖子上，能不進步嗎？
要季馳光說，雍正和乾隆兩朝時期的內務府的日子，過得其實都相當苦逼。
前者雖然要求的器皿大多都是純色的，燒製難度不高，但是，雍正卻是個在顏色韻味上要求很高的男人。
非要讓他們燒得豔而不妖、雅而不淡，哪怕色彩再怎麼豔麗，都要看起來雅致。
這些龜毛的要求加起來，足夠把可憐的乙方內務府給逼死。
至於後者……雖然乾隆審美水平不高，但是不妨礙他也是一個麻煩的甲方爸爸，真的發起瘋來，是真的能把設計師分分鐘逼到跳樓的存在。
根據目前的那些留存的聖旨記錄來看，乾隆皇帝不僅會親自插手花瓶的花紋、形製設計，甚至還會在花瓶燒製之前親自查看對方設計的畫樣，並且對花瓶上所刻下的詩句也有規定——絕大多數都是他自己寫的，要不然紀念意義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