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育明誠心要讓她下不來台。
周映安走到了講台上。
“其實，我並不懂得時裝周。”
陳育明大聲地發出嗤笑。
周映安：“但是，我也想說一下我的想法。這些衣服的顏色很簡單，很素雅，讓人感覺很舒服；但同時，有一部分具有像土地一般的厚重感，又有一部分有向上的生命力，很矛盾的兩隻方向，卻非常和諧地搭配在一起。”
“這讓我想到了自然。”
大家認真地看向這位少年，他的眼睛就像陽光照耀在叢林山澗，波光粼粼。
“bravo！你叫什麼？”老師很興奮，“周衍？好，周衍同學，你說的很棒，這就是這一季時裝周的主題：自然之印。你對於元素的捕捉非常敏銳！”
“哇哦！”
“這人還真奇怪，明明是農村來的，懂的還真不少。”
坐在下麵的同學交談起來，卻不是之前的譏諷，而是帶了幾分真心的誇讚與驚歎。
陳育明的神色難看起來。
他突然站起身，破口大罵：“不過是運氣好！”
陳育明大跨步走到講台上，居高臨下地蔑視周映安：“你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你懂什麼時尚，這輩子連巴黎都沒去過吧？你見過盧浮宮嗎，看過《蒙娜麗莎》《斷臂維納斯》的真跡嗎？哦，怕是我說的，你連聽都沒聽過吧？”
男生發出了諷刺性極強的大笑聲。
“這些對你來說遙遠得就像下輩子都碰不到的東西，對我們來說卻是司空見慣。周衍，你一個山村裡來的野雞，混在我們這群白鶴裡，不覺得自卑嗎？”
整個教室鴉雀無聲。
刻薄尖酸的話語，就像一把利劍，可以刺穿少年最敏感的心臟。
但周映安的心臟可並不柔軟。
甚至。
她是沒有心的。
“你見過土壤嗎？”
周映安的聲音仿若山峽高處傾瀉而下的流水，墜落在山野之間，奏出叮咚之聲，又濺起無限的小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什麼？”陳育明一下子愣住了。
周映安：“孕育莊稼的土壤，你見過嗎？你看過玉米、水稻是如何從一顆種子長成成熟的農作物，又被農民們收獲的嗎？這些對你來說從來沒聽過沒想過的事情，於我而言卻是生活的每個部分。陳育明，你隻是一個城市中自命不凡的少年，以為見過了全世界，但其實不過是坐井觀天。”
陳育明嘻笑一聲：“周衍，你還真有毛病，那些莊稼跟時尚有什麼可比性？我看你真是腦子有病了，不如早點去治治。”
“倉廩實而知禮節，沒有這些莊稼，何來的時尚？”周映安眼神淡淡，再次看向屏幕上的時裝周圖片，“其實我覺得這個時裝周並沒有真切地表現出自然。在一個華麗的房間裡，不論用如何高超的技術去展現自然這個主題，都顯得單薄而冰冷。”
“我確實沒有去過巴黎，也沒有見過你說的那些作品。對此，我有遺憾，卻並不自卑。因為我也見過很多美好的東西，並且不會停下我追逐美好的腳步。相比之下，你為已經看到的東西而自滿，甚至洋洋得意地看不上彆人。”
“你比不上我。”
周映自下而上，冷靜地直視著陳育明。
陳育明忽然覺得前幾日那種感覺再次掠上了他的心頭。
一位高貴的神明，在俯視著可笑的螻蟻。
羞窘與憤怒混雜在一起，充上了陳育明的大腦。
“你個死土鱉——”
又是一記淩厲的拳頭。
周映安正想出手接拳，卻忽然被一股力道拽到了後方。
一道暗光閃現，打到了陳育明的手上。
陳育明蹲坐在地上，痛苦地嚎叫。
一支鋼筆的筆尖，正直直地戳進了他的手心。
暗金色的鋼筆。
熟悉的顏色。
周映安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修長背影。
他穿著筆挺整潔的白襯衫。
“學生會巡視檢查，還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