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好沒有說過他一次，那個位置果然就是給他留的。
關意扭頭去‘看’她，再扭過來時，不小心撞到她的手，他抬頭‘看’，才發現對方的手撐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擋住了那塊石頭，要不然他撞到的可能就是石頭了。
我的隊友又細心又好。
身後雪洞內，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很快換好衣服，該做的準備都做好，大家拾掇拾掇又出發了。
之前都趁著沒有雪霜的時候，這次借著天還下著雪，風呼呼地刮，霧很大的掩蓋，踩著已經將近快半米的雪朝峽穀而去。
知道他不想見人，聞好一直吊在最後，在最後他不用隱身，隻帶了帽子和口罩，聞好那條圍巾是紅色的，在一片白的地方太顯眼，沒有用。
聞好找了一件衝鋒衣上自帶的帽子卸下來給他戴的，帽子很大，很多時候他都看不見前麵，隻能瞧見雪地上的腳印，全程都是被聞好拽著走的。
到了山的背麵，風和雪都被擋住，地上積的層次薄了很多，隻到腳腕時，聞好朝後招了招手，他知道什麼意思，快步朝前走了兩步，一躍撲到聞好背上。
聞好身形穩若泰山，一動不動，等他上來後，邊走邊想。
剛開始這個人客氣又禮貌，需要她強迫著，後來矜持又謹慎湊過來，現在嗖得一下跳上來，進步太快了。
她歪了歪頭，示意關意看，關意了然，手撫在她額頭上，操控水異能，將她額頭上的，身上的汗儘數抽離，她身上又開始清爽起來。
她挖掘的，自己隊友第N個使用方法，其實是看到早上有水異能者坐的位置不好，頭頂滴水，對方將附近的水抽離後，坦然繼續坐下去。
她聯想到彆的，試一試，隊友也十分配合，她說，他就照做，果然是可行的。
今天很輕鬆，那個異能者沒有誆他們，說半天就是半天，他們到了一處峽穀。
說是峽穀，其實是兩座山頂的中間處，建了一座很大的橋，橋的對麵還有房子，古風古氣，大氣磅礴，像是很久之前的建築。
隊友們都震驚地看著藏在雲層裡的龐然大物，不斷有人驚呼壯觀、偉大等等。
關意聽到了，但在他看來，就是一片灰色的線條，沒有任何色彩，也看不到細節。
*
聞好捕捉到了，自己隊友隱隱失落的眼神。
她想了想，指著遠處道：“這些房子建在了懸崖邊上，底下靠柱子支撐，看這個新舊程度，應該是千年前留下的，聽說那時候的人還在穿古裝，沒有異能，也沒有高科技，真不知道他們怎麼建的。”
她已經很儘力了，隻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那些雄偉廣闊的建築，隻能講一講大家震驚的點。
“過去了這麼久，後期肯定投入了不少精力保養，還存的這麼好很難得。”
說話間，角落突然竄出來一隻身體僵硬，麵色可恐的變異種來，聞好拿出官方下發的能量槍，正中眉心解決。
這裡的變異種常年不接觸外界，吃不到新鮮血肉，很弱，連晶核都沒有生出來，一下就能搞定，但不知為什麼，數量非常的多，尤其是到了這處附近後，時不時冒出來一個。
其他人也將槍拿在手裡，方便使用。
級彆低，不值得他們用異能，官方也是擔心這些低階變異種消耗他們的異能，所以才會在他們走之前人手發一支。
對付它們很好用，一槍一個，一路走來搞定了不少。
有人舉了太多次槍，忍不住問，“這鬼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多變異種啊？”
“這麼深的山，他們是怎麼找到的？”有人跟著附和。
幾乎所有的低階變異種都是由人轉化而來的，也就是說他們之前隻是普通的人類。
人類一般聚眾住在城市裡，會大老遠到這麼鳥不拉屎的地方，他們表示很震驚。
“會不會從小就住在這裡？”
“看來你們還不知道有個東西叫旅遊。”
在異界大門沒有打開、汙染沒有降臨之前，世界是一片和諧的，很多人有錢有閒，就會拖家帶口到處旅遊。
“聽說那時候的人有國假，隔三差五放假，他們閒著無聊就到處跑。”
“應該是旅遊的時候被汙染，變異後沒有智力，被困在這裡了。”
百年前那場巨變是一下子發生的，空氣中全都是汙染，隻要呼吸，無論在哪都會感染，不過有輕有重而已，這裡因為與世隔絕，汙染少，所以變異種們很弱。
“我之前在沙漠，那麼熱，旮旯窩裡都遇到了人類。”
“彆說，我在海底都碰到了以前的人變異了，追著我啃。”
“他們怎麼這麼厲害，兩天兩夜外加一個半天啊，我都累個半死，他們怎麼還帶著孩子。”
不僅有一家三口的，還有身上掛著寵物繩的，寵物繩一頭牽著變異動物狗。
“不是都說那個年代的人都是小辣雞嗎，穿越到我們的時代連個瓶蓋都擰不開。”
這話一出，說話的人無辜挨了幾個因為趕路還在喘氣的異能者們白眼。
那個人汕汕一笑，改口道：“不過說實話，他們好幸福，還有大山大水可以看。”
“我們也有人工湖和人工山。”
是的，經曆過那一次巨變之後，野外已經沒人住了，被變異種和變異植物、變異動物們占領，到處都是危機，隨時可能被感染，被吃等等。
人類隻能抱團，紮堆生活在城市裡，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沒機會見到外麵的世界，更不要提自然海和自然山水，全都是人造的觀賞性風景。
“人工海和人工山怎麼可能和自然山水比，彆酸了，承認那個時代比我們好又不會少塊肉。”
“那個時代確實幸福，聽說大晚上還能出去玩，穿梭在各個城市裡。”
在他們這個時代，夜晚出行可是很危險的，哪怕在城市裡，都要擔心隨時被哪個剛覺醒了特殊異能的毛頭小子被滅了。
異能者太多，而且五花八門，官方監管不過來，這個時代還是可以合法攜帶武器的，和人吵架對方頭腦一熱，拿出刀槍來——
活的太不容易了。
“他們好悠閒啊，看，他們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木牌上，木牌掛在橋上，這是什麼意思？”
聞好也才注意到，橋的兩邊掛滿了紅色的木牌，木牌上每個都寫了字。
“莫非是什麼古老獻祭？”
“全部都是兩個人的名字，趙剛，劉倩倩。”
“吳雷山，錢多多。”
“孫厲，李怡。”
“難道是想證明自己到處一遊過？”
“我們也留個牌牌吧，以後再有後人來，就知道我們來過。”
木牌堆積在過橋前的一個涼亭內，在桌子後，有很多很多，都是沒有刻寫的空白木牌，裡麵困了一個變異種，被他們解決後，一人拿了一個新的出來，拍了拍灰後就用上了。
聞好和關意也沒有免俗，一來要等著大家，無聊，二來隨眾心理，有人帶頭，引得他們也想。
由於彆人的都是兩個人的名字，正好他們也是兩個人，於是左邊刻了聞好的，右邊刻了關意的。
弄好後掛在橋上，和眾多木牌擠在一起，也算他們這趟沒有白來，在這裡留下了足跡。
等他們沿著年久失修的橋走到儘頭，看到上麵掛的牌匾。
“橋鳥？”
“笨蛋，”那個人被打了一下，“要反著念，是鳥橋。”
聞好朝那個牌匾看了一眼。
經曆過太多風吹雨打，還被人爬上去過，可能暫時未感染的為了躲避變異種，結果死在了上麵，掛了半個屍體，遮擋了一半的字，目前顯露出來的就隻有半個‘鳥’字，和一個‘橋’字。
異族降臨的突然，那段文明幾乎斷絕了七七八八，彆看才百年，其實已經換了好幾代，現在的人對那時候時代的認知都是從文物和老人口述得知的。
經曆過慘不忍睹的黑暗時代，幾乎所有的老人都不願意開口，他們知道的東西很少。
其實狩獵者們已經算多的，因為經常會遇到這種情況。
那些生活在城市裡的人知道的、關於以前的真相更少。
“你們看，這個黑色的，一塊一塊的東西我已經在好幾個地方看到了。”
他們已經從橋上下來，沿著走廊走了一段路，期間瞧見了巨大的佛像，和青銅的大鼎，確實如那人所說，基本每個地方都有這個黑色的，一塊一塊由很多小方格組成的東西。
觀看和揭開一個文明的神秘麵紗，他們還是很感興趣的，這時候已經沒人提變異種，都在認真觀著古跡。
“為什麼每個地方都有這個？”
小夥子看了一圈，期待有人回答，但沒人能給他答複，因為大家也不知道。
“其實我在彆的地方也見過這個。”聞好一邊說，一邊給關意描述。
關意眼睛看不到，顏色、細節等等，她能表達得出來的都會說一說。
關意聽完沉思片刻後問：“是二維碼嗎？”
他在家族收藏的書裡見過，裡麵有詳細的描寫。
“據說那時候的人出門和我們一樣不帶現金，他們通過掃一掃這個二維碼轉錢給對方，後來全球斷電斷網，隻能以物易物，漸漸這個就被淘汰了。”
被淘汰的東西很快就會消失在大眾視野裡，被其它的替換掉，現在很多人連星幣都沒見過並且不認識，更何況以前的二維碼。
“沒想到那時候科技還挺發達。”
“古人很聰明嘛。”
大家評價過後繼續往前走，這座山頭的建築已經發展成了很成熟的旅遊業，所以很大，並且各種物件齊全。
他們瞧見了很多商店，賣紙傘的、賣古裝的、還有賣紀念品的，最大的是超市，隻不過裡麵的東西都被搶完了，有一家金店也被搶了。
他們很不能理解，“搶這些有什麼用？”
這個關意也知道，“那時候金子很值錢。”
在大變來臨前，金子、玉、古董等等都是通用貨，大變後一袋方便麵可以換一麻袋，對方還不一定肯。
在吃的喝的都沒有、進行到最原始，人會吃同類的情況下，黃金和玉、古董等等都被淘汰了。
有人為了取暖可以把收藏幾千萬的畫燒了。
在死亡麵前，一切都是虛妄的，可以被毀掉。
這也是他們丟失了那段曆史的原因，那時候的書泡軟的會被拿去當飯吃，還是上品飯，再下等一點混泥土，餓恨了變異種都嘗試煮煮看能不能吃。
那是一個非常非常暗黑的時代。
“這些都是文物啊，我們帶一點回去吧。”
金店被搶了大半，還有大半來不及拿，那些人就已經死翹翹了，困在金店內，他們把變異種們都清理了，金店內頓時一空，那些漂亮又精致的金子被封存在玻璃罩裡，就像在勾引他們一樣，叫人心肝亂顫兒。
聞好也心中一動，團隊中大家都是背了背包的，裡麵塞.滿了東西，帶不了太多，但關意有空間。
可以多攜一些，也不費事，捐給博物館做做貢獻也好。
聞好眼神剛看過去，關意就點了點頭，似乎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
倆人分頭去拿這些文物。
聞好其實對這些不感冒，但她對一個文明有興趣，她想讓更多的人看到這些美麗的東西。
到時候她拿的那部分都會捐給博物館，至於關意那部分隨便他。
聞好到了一處角落，看到了靠窗的那塊大玻璃內，躺在金絲絨上的、長長的、類似於從一些壁畫和描述中得到隻言片語、文物保護者們複原的叫做‘簪子’的東西。
好漂亮。
鏤空的，裡麵還鑲了一塊碧綠碧綠的玉，下麵墜著流蘇。
不知道為什麼，聞好本能地想起關意和他的那頭長頭發。
簪子適合盤長頭發，她也是從那群文物保護複原者們那裡得知的，還學了教程。
這個櫃台的上方，也有畫了詳細地盤頭方法。
聞好到底還是動心了，打碎玻璃，從裡麵拿了出來。
沒有塞.進關意給的空背包裡，收進她自己的口袋內。
這個她打算自己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