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蔓藤偶爾會扭動抽搐一下。上麵一顆米粒大小的紫紅色果實,正在有節奏地一縮一脹。
看上去像是會呼吸的蟲卵,又有點像是微型的心臟,讓人難免有點惡心。
同一時間,頭頂的日光燈突然亮起,驚得張十夢倒退一步,下意識抬頭去看。
圓盤形的廉價磨砂玻璃罩上,正循環滾動著一行文字:
【吃下那枚果實,可以救你一命。】
字體與詭異的表現方式,和先前兩次見到的情況如出一轍。
日光燈點亮的微弱滋啦聲,終於是提醒了張十夢,為什麼會感覺眼前的環境微妙的彆扭。
自打醒來,她便被一種異常的死寂籠罩,全世界隻剩下自己的呼吸。
太安靜了……
世上最恐怖的不是噩夢裡的鬼怪與殺機,也不是無法自救的絕望,而是當你意識到自己無法分清現實與夢幻,輪回往複……
一種無形的壓迫悄然之間扼住了張十夢的肝膽,並開始悄然施力。
在這種壓力達到令人窒息的頂峰那一瞬……
咚咚咚!
猝不及防的敲門聲在極致的靜謐裡炸響。
張十夢陡然回首,死死盯住那粗製濫造的宿舍門板。
她試圖深呼吸,穩定心神。
敲門聲接連不斷,且愈演愈烈。
更詭異地的是,她感覺敲門聲的節奏居然逐漸和自己的心跳重合起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狠了狠心,她終於壯著膽子開口問道:“誰呀?”
沒有人回答,敲門聲卻莫名其妙地戛然而止。
嗓子眼裡的心臟稍稍回落,正想要鬆口氣的一瞬間,狂暴的敲擊驟起!
短暫止歇後的敲擊愈發狂暴,整個門板都開始震動起來。
“來了!”
門外的家夥處處透著股詭異,任何正常人都隻會想要躲起來假裝不在。但被聲音折磨到接近瘋狂的張十夢,卻選擇這個時候去開門。
逃避大多數時候都解決不了問題,真有什麼危險也不是這扇快要散架的破門所能阻攔。但她還記得昏倒前看到的字幕:
【暴露你能發現異常,會死】
正常人會在聽到敲門聲後躲在屋裡不吭聲麼?或許吧,如果被太過詭異的敲法嚇到。
但如果這敲擊的聲響本身就是“異常”的一部分呢?
張十夢迅速衝到桌前,從那盆水晶藤蔓一把揪下了那詭異的小果,然後拔掉手機鏈上黑白熊玩偶的空心腦袋,把小果塞了進去隨身攜帶。
接著,她順手將抽屜裡的美工刀取出,推出一節後右手持握插入褲兜,繼而十分大方地用左手扭開了宿舍門的卡鎖。
碰!
猛力向內彈開的大門直接把張十夢拍得倒飛出去,帶倒了兩把椅子。
被狼狽地撞翻在地,鼻血順著人中滑入唇縫,她仍舊沒有鬆開握刀的手,警惕地盯著門口。
出人意料的,門外並非是什麼危險的怪物,而是一個像她一樣普普通通的穿著校服的女生。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看著張十夢的慘狀,門口的女生也是一怔:
“對不起,我……我做了個噩夢,夢見學校死了好多人。聯想到最近‘夢死症’的事情,怕得不行,就你的燈還亮著……”
張十夢不答話,用餐巾紙堵住鼻血,冷冷看著她。
這人名叫呂萌,家裡有錢,很擅長在校規允許的範圍內打扮自己,算是她們班的班花了。
昨天兩人剛發生過一點不愉快,冷眼相待才是人之常情。
呂萌卻像是完全忘記了昨天的跋扈,含著淚急道:
“昨天當眾說你有人生沒人養,是我不對。你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讓我在你這待一會,彆趕我走,好不好?
你是孤兒,還能過得那麼開朗。我就是嫉妒了,一時鬼迷心竅,才想到誣陷你……”
張十夢聞言呆了一下。
正常人會把這種私密的齷齪,輕易說給彆人聽麼?
更何況是平日裡最擅長裝腔作勢的呂萌?
懷揣顧慮,張十夢小心詢問道:“隻是一個噩夢而已,你有必要怕成這樣嗎?而且你哪來那麼大力氣敲門的?都快把門給鑿穿了。”
見張十夢好似不再計較昨天的矛盾,呂萌如釋重負。卻也因張十夢所說的詭異情況,神色中帶上了一絲警惕:
“隻是做夢的話,倒也不至於怎樣。但是我醒過來後,就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了。
至於砸門……根本沒有的事。我確實敲得急了一點,但外麵那麼恐怖,我怎麼可能敢用力砸?
反正我說不清楚……你去外麵看看,沒準就明白了。”
張十夢微微眯起雙眼。
要麼是呂萌在說謊,要麼……學校裡真的有什麼異常?
移動視線繞開呂萌,她感覺樓道中似乎並沒有什麼危險的氣息。
於是她捏緊褲兜裡的刀柄,毫不猶豫地走到門口,伸頭向外看去。